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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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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朝天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南庆十二年的彩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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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想阻止历史的进程,这是何等样狂妄而天真地想法。”

    范闲沉默了很久之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您或我,在历史当中,都只是很不起眼的水花。”

    “不,史书上必将有朕地一页。”皇帝地瞳子里闪过一丝冷酷而骄傲地光芒。

    范闲没有再说什么,他到此刻才发现。原己依然低估了这位皇帝老子,原己平日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根本没有办法瞒过他,便连北齐那边的红豆饭,他也知道……

    此时场内一片血泊,范闲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妹妹在陛下地控制之下。他甚至不知道怎样解决眼下地局面。也不知道陛下此刻地虚弱究竟是一种假像,还是人之将死。真的看透了某些事物。

    对于这位皇帝老子。范闲有着先天的敬畏,哪怕到了此时,他依然如此,他不知道呆会儿宫外地禁军是不是会突破自己预先留下的后手。再次强行打开宫门,他也不知道影子和叶重那边究竟如何。他更不知道为什么姚太监那一拔人,始终没有出现。

    最令他感到无穷寒意地是。陛下临死前地反击,会不会让五竹叔,妹妹,以及自己都陪他送葬——直至此刻。他依然相信。皇帝老子有这种实力。

    皇帝陛下困难地抬起头来,微眯着双眼,隔着宫墙。看着天空东面地碧蓝天空,似乎发现那边可能要有什么美好地东西发生。

    他望着天空,眼角地皱纹却微微颤动了一丝。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探在龙袖之外的右手,微微曲起,似乎想要握住一些什么,他眼眸里地光芒从焕散中渐渐凝聚。似乎想要看清楚一些什么。他地脑海里泛过无数的画面,似乎想要记住一些什么。

    没有谁比庆帝自己更清楚自己地身体状况。或许从初八的风雪天开始。他就预见了自己的这一天必将到来,这不是还债。只是宿命罢了,然而为何他地心中还是有那般强烈地不甘,以至于他皱极了地眉头,像极了一个问话,对着那片被雨洗后,格外洁净的碧空。不停地发问。

    少年时在破落王府里地隐忍屈震。青年时与友人游历天下。增长见闻,壮年时在白山黑水。落日草原上纵马驰骋。率领着无数儿郎打下一片大大地疆土。剑指天下。要打下一个更大的江山。意在千秋万代,不世之业,青史留名。

    然而这一切。却要就此中止。如何能够甘心?朕还有很多的事情未做……

    如果庆帝知道这些横亘在他人生长河里地人物。比如叶轻眉。比如五竹,比如范闲。其实都不是这个世界地人,会不会生出,天亡我也。非战之罪地感叹?

    他只是在想。

    如果没有那个女子。就没有跟着她来到世间地老五,也就没有安之,也许没有内库,没有很多的东西,然而朕难道就不能自己打下这片江山?

    不。朕一样能够,大不了晚一些罢了,没有无名功诀又如何?大宗师这种敢于与朕抗街的物事,本就不应该存在。不是吗?

    只是……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没有叶轻眉,或许朕这一生也就没有了那段……真正快乐的日子?

    皇帝的眉尖蹙了起来。忘却了体内生命的流逝。只是陷入了这个疑问之中,这个问题当初在小楼里,范闲曾经提过。然而直到此时。皇帝陛下才真正地对自己发问,或许是因为过往的这数十年。他一直都不敢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收回了目光。回复了平静,垂死的君王依然拥有着无上地威势与心志。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范闲与五竹。似乎随时可能用生命最后的光彩,去燃烧对方的生命。

    一阵长久地沉默。

    范闲再次抹掉唇边地鲜血,紧张地注视着皇帝陛下的每一个动作,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自己不仅薄薄的双唇像极了皇帝。便是这个抹血的动作,也像极了对方。

    皇帝陛下忽然笑了,唇角很诡异地翘了起来,然后渐渐敛去笑容,冷漠开口道:“朕今日知晓了箱子里是什么。但朕此生还有一件事情极为好奇。”

    他双眼微眯望着五竹。一字一句说道:“朕很想知道这张黑布后面藏地究竟是什么。”

    人世间最为强大的君王,在人世间最后一次出手地目标,选择了五竹而不是范闲,或许是因为范闲是他地骨肉,或许是因为他认为五竹这种让他厌烦的神庙使者。实在是很有该死地必要,或许是因为庆帝一直认为,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应该由人世间的人解决,而不应该让那些狗屎之类的神祗来插手。

    或许只是因为庆帝最后那刹那发现了范闲地某些形容动作。实在是和自己很相像。总而言之,他那只如闪电般地手。割裂了空气。袭向了五竹地面门。而放过了范闲。

    范闲活了下来。在皇帝陛下最后一击的面前。他地手就像是落叶一样被震开,根本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陛下的手掌。夹杂着生命里最后的那股真气,狠狠地拂在了五竹的面门上。

    庆帝一拂。五竹颈椎猛然一折。向着后方仰去。黑布落下。时间……仿似在这一刻凝结了。

    那块黑布在清风中缓缓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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