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遍地热血,遍地忧伤 第一九三章 中国一定强
“你好,我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水易歌笙,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为我们的英雄做一篇独家专访。”
尽管凌杳已经判断到这位《中央日报》的记者应该是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女性,但是当他真正见到这个人时,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惊见红颜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记忆里当时的水易歌笙是一身火红的,尽管事实上她当时穿的是国防军的深灰绿色的军装,戴着女兵通常戴的船形软帽,领章上缀的是特殊兵种的少校军衔。
后来当凌杳说起他的第一印象时,水易歌笙就笑着说,那一定是我美得太热烈了。美有很多种,有知性清爽的袁维绪、有忧伤漂远的凌翙、有玩世不恭的米曜、有温婉娴淑的婉仪和精明干练的宋慧婷,还有每每让凌杳想起来就会感到心尖一阵悸动的妖精一般的沙罗,以及,凌杳眼前这位热烈而绚丽的记者水易小姐。她显然是那种从不掩饰自己的美,并且也决不会回避欣赏自己的美的目光的人,即使是此时湮没在一片寂寥荒芜的废墟里的凌杳,在面对她热烈的目光时,心跳也不由得有些加快。而她显然也是那种一笑倾城的美人,她笑起来时红唇贝齿,像是一团火焰突然在原野上燃烧,绚丽夺目中,俨然有种不加修饰的野性。
而她的头发,是板栗色的。所以,这个专访实际上是从凌杳的发问开始的。
“你是混血儿吗?”尽管后来想起,觉得这样的提问似乎很没有礼貌,但是凌杳当时的表现,可一点也不像一个曾经沧海并且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很多次的阅历丰富的稳重型男士。他的反应仅仅是他这个年纪的人的一种本能。
“噢,”水易歌笙伸手拢了一下她漂亮的板栗色的头发,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回答说:“很多人都会这么问,是的,我的母亲是俄国人。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公,曾经是沙皇的外交大臣。不过她却是一个叛逆的女儿,因为她参加了俄国大革命,并且爱上了当时在彼得堡留学的我的父亲。她喜欢写诗,并且和白银时代的诗人们有着密切的联系。你知道俄罗斯诗歌的白银时代么?”
凌杳也不禁微微笑了一下,轻轻的说:“我知道,白银的月亮在白银时代的上空灿烂的凝固。”
水易歌笙于是灿烂的笑了起来,说:“噢,这是阿赫玛托娃的诗。看来我的专访会变得很愉快。”
凌杳心里却是一阵颤抖,原来这个时空里,和他们的时空一样,在那个国度,也有这么一个灿烂的诗歌的时代。也许他该在茨维塔耶娃自杀去见她一面,那是他的偶像,也许他该去和帕斯捷尔纳克同坐一辆马车,和他一起高声的朗读他那首着名的《二月》——他不禁就朗读了起来:“二月/蘸着墨水哭泣/雇一辆马车,花六十个戈比/循着钟声和车轮的呼唤/朝大雨滂沱的地方驶去……”
水易歌笙吃惊的看着凌杳,她用纤细的白晰的手指掩着鲜红的芳唇的动作充满了魅惑,“未来主义的代表人物帕斯捷尔纳克,目前在中国极少有人知道他。难道我采访的,不是一位战功卓着的英雄,而是一位专门研究俄国诗歌的大学教授么?”
凌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问:“你这算是栽恭维我呢,还是在讽刺我?”
“都不是,”水易歌笙又绚丽的笑了起来,说:“我对你充满了好奇,也许会因此爱上你也不一定。我很向往我母亲那样一见钟情的爱情,就像她的祖国的诗歌一样灿烂。不过很奇怪,我在你的眼睛深处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荒芜和忧伤,这和你的年龄不大相称。请原谅我在来之前大致了解过你的情况,资料上说你才26岁,是我军中极为年轻的团级指挥官,而且你的战绩是那样的卓着,参加过抗法战争,参加过淞沪会战,这样年轻而出色,应该是非常骄傲才对。请注意我这里说的骄傲是褒义的,因为你有这样的权利。”
凌杳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只是淡淡的笑着说:“也许,是应该这样的,但是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其实你不应该来采访我,在我们饱受创伤的祖国,有更多值得你采访和关注的对象,比如我们浴血奋战的士兵,无家可归的难民和失去亲人的孤儿,他们比我更需要关心和注意。”
“我知道,”水易歌笙说:“我知道作为一个记者应该去关注什么,我也知道数以千万计的难民流离失所,他们一无所有,每天都因为饥饿和疾病而大量的死亡,我也知道成千上万的官兵用自己的血肉正在铸就我们新的长城,我也知道所有的中国人,不管是在国内的还是在海外的,都齐心协力,在同一面旗帜下战斗,有捐献飞机坦克的华人华侨,也有捐出一天乞讨所得的乞丐。我还知道,就在我们的祖国遭受如此巨大的创伤的时候,依然有那么多的贪官污吏,借机中饱私囊,大发国难财。我每一天都在为我们的祖国感动、喜悦和悲伤、愤怒。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算尽自己一份力量,而你知道吗?在这个遍地烽火,遍地忧伤的时代,我们需要英雄。你知道吗?在这样的时代,做一个英雄也是你的义务,因为英雄能给人们带来希望,就像无边的寒冬的黑夜里那一抹似乎很遥远的火光。”
凌杳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