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被关押得太久,也或许是这抵死缠绵的激情耗尽了所有的能量,又或许只是不知道醒来以后怎样面对应该面对的人,古地的这一觉睡得太沉,太久。当他醒来时,窗外的一抹不知道是朝阳还是夕阳的阳光洒落到卧室里,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当他猛然惊觉坐起身时,屋子里只剩下了人去楼空的冷寂,只有身边依稀漂浮着那淡淡体香的空气,再提醒他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一刻,古地的心猛然的一沉,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发现了留在床边的一张便条。和上一次那封忧郁伤感的长信相比,这张简短的便条似乎在淡淡的绽放着一个绝美绚丽的微笑——
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可是鸟儿已经飞过。
那是他曾经读给她听的诗,没有谁比他更懂得这句诗此刻的含义。
他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床边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他飞快地穿上了,从楼上跑下楼去。在一楼的大厅里,他看到的是自己的贴身警卫龙七,还有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副官舒淡然。再外面,则是荷枪实弹来回巡逻的看守。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眼前的现实是他依然是一个被羁押的犯人。只是他被关押的地方条件更像一个度假休养的地方而不像一个真正的监狱。但依然是监狱。
“长官!”舒淡然放下了手中的粥,和龙七一起给古地敬礼。
古地无奈的看了看外面,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出去的,便郁郁的对舒淡然和龙七百了摆手,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舒淡然回答说:“有一阵子了,长官一直还在睡,就没吵醒您。”
“噢,”古地怅惘的看着外面的阳光,说:“原来是夕阳。你们来的时候见到凌少校了吗?”
舒淡然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见到了,不过不是来的时候,而是来之前。是她通知我们到这里来的。”
“那,”古地看了看这个欲言又止的小姑娘,问:“那她说了什么时候再来没有?”这样问显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他又该怎样自处呢?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只觉得心里很乱。
“长官,”舒淡然没有见过袁维绪,但是她听师部的人说过师长和远在武汉养伤的袁参谋长的关系,当然,师部里的人也没少说军械所的米主任,还有这位她之前也没有见过的凌少校之间的八卦。所以,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前因后果,却还是能凭着一种直觉猜到个大概。很多故事,只有局中的人才能明白,而作为一个局外人,她只能尽职的告诉古地说:“我已经把这里最新的情况向师部汇报了,过几天,袁参谋长可能会过来。”
古地苦笑了一下,这一点,凌翙应该也很清楚吧,所以,她也只能留下一张便条不辞而别了。在地牢里不断的策划着如果凌翙被玷污了他该怎样复仇的时候,他就知道,在他的心里早已经深深的烙下了她的影子。他爱袁维绪,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可当他和凌翙深情相拥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同样也爱她。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不是有足够的空间承受两份爱,可是她并没有让他为难。真的是不留痕迹的飞过吗?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同时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因为她知道,离开,并不代表遗忘。
几天以后,古地等来的不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袁维绪,而是军法处的判决书。这东西之前一直拖着悬而未决,当它到来时,又是那样的干脆利落。他被军法处以渎职罪判处两年徒刑,免去本兼各职,由军法处负责执刑。而杜中校告诉他,监禁他的地方就是这座别墅。至于为什么是渎职罪而不是其他的,古地也没有兴趣知道,因为很多东西也只是一个说法。在高层的争斗结束以前,或许他的处境不会再有什么变化。在这个国难当头风雨飘摇的岁月里,男儿应该死在报国杀敌的战场上,可是当他为之战斗的军队高层和政府剥夺了他的这个权利时,他也只能呆在这个四角的天空里守望未来。而被关起来的只是他的人,他依然能够通过遥控手段对自己的部队进行建设和掌控。
战争已经进行了一年多,1938,也注定还是个日寇四处横行,耀武扬威的年份。古地他们所知的历史已经改变了轨迹,但是这个国家的命运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古地身陷囹圄也能知道,那场意义重大的武汉大会战,在严冬过去之后,还是一步一步的靠近了。中国军队的大量部队正在分别部署武汉外围的长江两岸和大别山麓。
1938年3月,最高统帅部调整作战序列,江北至鄂豫皖交汇的大别山区为第五战区,江南则新设第七战区,武汉核心地区和外围沿江地区则设为第八战区。另有空军约150架战机,海军30余艘舰艇协同作战。第五战区司令长官仍为军政部副部长李谦诚元帅,辖区内有大约8个集团军逾50万的兵力,且仍在增加中。新增的第七战区司令长官则是元老派廖克强元帅的得意门生顾其武一级上将,辖区内有大约6个集团军约35万人,其中包括了老王牌军第4军在内的第4集团军和第7军在内的31集团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