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法处在郑州并没有真正的监狱,古地和别的一些被这样那样的原因抓来的军官一起被关在西郊的一个庄园里。庄园是从前朝廷的一个高官的宅第,表面上看去富丽堂皇,暗地里却修了很多密道,而这些密道此时全部被改成了监牢。
陪同凌翙一起去探监的是舒淡然那个小姑娘和古地的贴身警卫龙七。三个人开着一辆吉普车,从郊外寂静的公路上驶过。大雪在车外漫天的飞舞,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银装之中。景色很漂亮,可是他们的心情却都很沉重。古地被羁押起来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什么时候能够重获自由,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凌翙不怎么说话,龙七和舒淡然跟她也不是很熟,一路便是沉默,这种沉默很是让人觉得压抑。
到了地方,舒淡然拿着上边的手谕,看门的卫兵却不肯畅快的放行,直到她给他们塞了大面值的钞票。到院子里停了车,一个少校却告诉他们,只能有一个人进去。他看到凌翙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大家都是少校,凌翙却不得不首先给这个少校敬了个礼,说:“长官,麻烦你了。”
少校看着她吞了一口口水,小小的眼睛里闪着些跳动的火苗,皮笑肉不笑的说:“好说,好说。你的盒子里没有违禁物品吧。”
“一点吃的。”凌翙打开盒子给少校看了一下,同时把一卷钞票塞在了他手里,少校在接钱的时候趁机捏了一下她的手,凌翙感到一阵恶心,手上也像沾染了油腻一般,但是,她也只能装做若无其事的笑了笑。
密道里很阴暗,而且很潮湿,因而就有一种沁入骨头的冷,每一个监舍里都关满了人。都是军官。看到这样的场景让人觉得很悲哀,他们没有在抗战杀敌的战场上发挥自己的力量,却被关在了这样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他们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锐气,蜷缩在角落里互相借着别人的身体取暖。有的人也许被关进来得比较早,身上只穿这单衣,僵硬的躺在地上,几乎已经看不到生命的气息。国难当头,这些热血男儿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要死在自己人的监牢里,对他们来说,再没有什么比这更无奈更悲哀的事情了。
凌翙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她有点不敢想象古地现在的处境。可是,尽管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见到古地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一下就掉了下来。其实古地住的地方比她先前看到的那些要好,毕竟他是位将军,这一间小小的监舍里就他一个人,地上还铺了一些稻草,有一床薄薄的破被子。可是古地脸上身上却带着明显的被殴打的伤痕。他的军服已经看不出颜色来,上面满是血迹和污泥,他的头发胡子也长了老长,无论怎么看,他也像个乞丐,而不是将军。
“抓紧时间!”少校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古地。”凌翙一下子跪坐在古地的身边,搂着他哭了起来。
“小绪?”古地在半睡半醒中闻到了一阵女孩的体香,他本能的喊出了袁维绪的名字。
凌翙忧伤的笑了一下,说:“小绪还有很多事要做,暂时来不了。”
古地坐直了,终于看清了眼前的面孔,笑了一下,说:“原来是你。好久没见了。”
凌翙看着他心痛无比,她用手梳理了一下他蓬乱的头发,又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你?你是为将军啊。”当她的手拂过他脸上的伤痕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头碎了。
“可能是他们嫉妒我长得太帅。”古地若无其事的笑笑,伸手握住了她修长柔软而略有些冰凉的手,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凌翙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古地的手,流着泪说:“我也是。好多时候我都好想你,可是我想我是再也不能见你了。你知道吗?我以为也许会有一天,我会笑着来参加你和小绪的婚礼,可是,我知道我做不到的。我每次想到你的时候,都觉得心痛的喘不过气来,我好爱你,可是,这种爱好绝望。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我宁愿被关在这里受苦的是我。”
“傻女孩。”古地感到心里一片柔软,他伸手抚摸了着她的长发,真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他只能笑着说:“我没什么,这里不愁吃不愁穿,还不用挨炮弹,没什么大不了啊。”
“对了,”凌翙听古地这么一说,才突然想起什么来,拿出她带来的那个盒子,说:“这里有些吃的,不过天太冷,已经凉了。是我做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古地闻到一股肉香味,眼睛一亮,接过盒子一看,说:“太好了!有红烧牛肉,啊,还有酒!亲爱的你太好了!”
古地叫“亲爱的”只是顺口而已,他叫袁维绪叫米曜包括以前叫他的通讯连长杜薇都会这么叫的,凌翙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可是当古地这么叫她时,她的心里还是不禁怦然一动,一抹热热的红云飞上了她的脸颊。
古地没有先吃肉,而是先喝了一口酒,然后咂着嘴说:“天呐,这真是人间极品啊。我该怎么感谢你呢?嗯,让你亲我一下?”要是在平时,这种得了便宜还臭美的话,袁维绪注定是一脚就踢过来了,换了米曜,也许会操起一根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