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反攻中,凌杳基本上就是一个跟在队伍里的看客。他虽然被列为轻伤员,但实际上他的伤并不轻。尤其是右肩被日军刺刀贯穿的伤口,由于只得到了简单的包扎,他无法使用右手,只能学着用左手开枪。而他班里的那些老兵欺他年纪小,又是“杂牌”出身,也就不怎么买他的帐,冲锋的时候,他们往往就把自己的班长副班长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对此,凌杳也没有什么抱怨。只要部队能打赢日本鬼子,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只是担心,不甘心失败的日军会像历史上那样不断的增兵,使这场战争长久的打下去。现在南北两个政府之间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如果中日间的全面战争爆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2月18日,微雨。第4军大部已增至上海,其中,11师、12师全员到达。中国军队收复了开战后被日军夺取的阵地的百分之九十。而日军的援兵,来自朝鲜的第2师团也开始在上海外滩登陆。战争没有结束的迹象,反而朝着扩大的方向发展。
凌杳跟着部队到了新的阵地,上海市警察总署。这是昨天才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的阵地,一座原本很是宏伟的大楼现在变得千疮百孔,满眼的断垣残壁。士兵们都在紧张忙碌的构筑工事,他还帮不上忙,只能坐在一边看着。
下着雨的天空很阴沉,让人无由的有些情绪低落。
“班长,想什么呢?”王杰坐到凌杳身边来,递给他一支烟。现在,凌杳已经学会吸烟了。不过没什么烟瘾,别人不递给他,他也不会自己去找。
想什么呢?凌杳在担心沙罗,她带着孩子,现在到了哪里了?她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吗?他也担心路晓飞,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还有,古地、袁维绪,他们现在在哪呢?
见凌杳没有回答,王杰吸了一口烟,说:“你说,这仗打下去,我们还能活多久?”
凌杳笑了笑,说:“也许,一直活下去,也许,明天就死了。这谁知道?生死有命,看开一些,你不觉得我俩其实都已经赚了很多吗?”
王杰笑了笑,说:“就是这样,才不想死啊。”
凌杳说:“我教你唱一首歌吧,我们家乡的那个王杰唱的,很好听——独自,走在,下雨的黑夜里,是雨,是泪,我也分不清,每天每天,都在问自己,今夜梦里,会不会哭……”
王杰静静的听着凌杳唱完,说:“很好听,只是太忧伤了。这歌,是那个王杰自己写的吗?”
凌杳说:“是啊,他在我们那里曾经被叫做忧郁王子,写了好多歌,找时间我给你都写下来,你的气质和嗓音都跟他很像。在上海这个地方,说不定你能一炮走红呢。”
王杰摇了摇头,说:“还是算了,我觉得这个时代更需要一些激越的歌曲。除了这些,你还会唱什么歌?”
“激越的?”凌杳一激动,差点把《义勇军进行曲》唱了出来,但那是国歌,他不敢盗版。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大刀进行曲》,将歌词稍加改动,就唱了出来。
唱着唱着,突然听到有个人大喊了一声“唱得好!”
凌杳抬头一看,原来是到阵地上视察的师长杨选江少将。他和王杰赶紧起身立正,向师长敬礼。
“你这歌唱得好。自己写的吗?”师长眼光中流露出赞许,看着凌杳问。
凌杳没那种脸皮说是自己写的,但是要解释这是后来为29军长城抗战而写的,又很难说得清楚,情急之下,只得扯个谎说:“报告师长,这是我在中学时一位同学写的。”
“哦。”师长说:“调子很激昂,很振奋人心。歌词也写得很好,你那位同学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看到咱们中国真正的敌人是日本,很有战略眼光。要是那些高官们都能看到这一点,那就好了。怎么样,你的伤好了没有?”
“报告师长,”凌杳说:“问题不大!”
“好。”师长点点头,说:“准备好吧,鬼子的第2师团大部分都已经登陆了,咱们有一场硬仗要打。”
2月20日,日军再度向上海发起进攻。随着第2师团和海军陆战队独立混成旅团的登陆,加上之前部署在上海的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又一个联队,日军目前的兵力已经达到近4万人。另有一个战车联队,一个炮兵联队也即将登陆。舆论认为,日军大本营的目标,已经不仅仅是上海。
而这时驻防上海的中国军队为国民军第4军(欠第10师)第62军、64军,暂编144旅,随后又投入了第19军(欠两旅),总兵力约9万人,是日军的两倍多。比之之前十倍于敌兵力似乎还有所下降,但是新投入的第4军,19军,战斗力都和先前的部队大不一样的。
在这个时候,凌杳的肩伤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发炎化脓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大战在即,他不想一枪不开就躲到野战医院里去。不为别的,哪怕就为了守护这个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浪漫温馨最幸福的生活的城市,为了守护他心中的挚爱,他也不能就此离去。
战斗,又开始了。
上海市警察总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