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飞看了看婉仪郡主,这个自己冒充的人的妻子,他曾经有些为她的青春惋惜过,不过,在江忆死后,他基本上把她忘了。只是在这一次回到王府给亲王贺寿,才又秋毫无犯的和她共渡了两个晚上。而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和她交谈。即使他的身份是冒充的,他对她也多少有些内疚。
“坐吧。”路晓飞的语调有些低沉哀伤,就像外面的雨天,而古地一直说,路晓飞是他们里面最爱笑的一个小子,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帅的。“王府太吵,来这里清静一下。”
侯副官知趣的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婉仪郡主走到窗前,看着雨水在窗玻璃上纵横流淌,看得很认真,似乎不记得自己来这里是想做什么的。
而路晓飞也没有说话,如果不是婉仪郡主身上一点淡淡的香味,这个房间就像没有人来过一样。
过了很久,婉仪郡主才终于转过了头来,看着路晓飞的侧面,叹了一口气说:“没有见过你,这么忧伤。或许,我该高兴。因为,至少,这证明你的心没有彻底的腐烂掉。尽管,这不是为了我。”短短的几句话,她却有很多次停顿,她的脸上没有笑容,没有愤怒,有的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茫然,一种很空浩的孤单。
“也许,”路晓飞说:“我该对你说声对不起。”这声对不起,是替他冒充的这个身份说的。原来那个凌亲王世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不知道,但是从婉仪郡主的言谈里,感觉他是个烂掉了的人,也许,正像这个王朝。
“如果在以前,我会觉得很意外。”婉仪郡主说:“以前你从来没有正言看过我,我却从来不觉得难过,那是因为觉得不值得。嗯,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到你的驻地去。我知道王府对你来说是一种桎梏,可是,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至少,那些地方还有些新鲜空气。”
路晓飞看着她说:“军营的生活很苦,我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你,你去了,会吃不消。”
婉仪郡主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她犹如一朵干枯的花重新沾染了生命的气息,她说:“你不要小看我。嫁到王府以前,我在学校还曾尽是风云人物呢。至于你,你本来就不曾照顾过我。早习惯了。”最后一句话,又让她黯淡了许多。
路晓飞本来想说,贵族学校的风云人物和军旅生活,那是两码事。不过,看到郡主黯淡的表情,他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是想过一种自由的生活的话,我们可以离婚。”
郡主又笑了一下,但是,这一笑却让路晓飞心头一紧,这个笑容完全就是一种绝望的笑容,一种死一般惨艳的笑容。在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离婚率正逐年升高,两个人可能会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离婚。虽然这总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人们也已经见惯不怪了。从郡主的表情看来,这却不是一种正常的结束没有感情的婚姻的方式。绝对不是。
于是他赶紧补充说:“我是说,如果你觉得这段婚姻束缚了你的话,你可以选择结束,然后恢复自由身份,开始新的生活……”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社会结构里,也许平民还有离婚重新开始的可能,但是贵族,而且是中国式的封建贵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戴安娜王妃和查尔斯王子离婚后另寻所爱的故事在这个时空这样的贵族身上,会是多么荒唐的事啊!
他的身份是冒充的,他原本并不认识这位郡主,自然更谈不上爱。他只是觉得既然这段婚姻埋葬了一个芳华年龄的女孩,那就不如结束了它,算是为自己冒充的这个家伙做一件好事。但是显然,他这是好心办坏事。
“没有子嗣不是我一个人的错。”郡主说话时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路晓飞见惯了她的麻木,却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绝望和伤心,甚至还有一些惊恐。也许,因为没有子嗣而离婚,对郡主本人以及她的家族而言,将是一桩丑闻。她也许可以容忍世子在外面另有侧室,这在她所受的教育里也是一种美德,但是离婚?那几乎就是宣判她的死刑。一个女人被编织进一个没有爱的婚姻里本来就是跟痛苦的事了,若是还要让她承受世俗的羞辱,那绝对是她不堪忍受的。
路晓飞以为自己什么也不懂,但是当他看到郡主哀恸绝望的眼泪时,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思路原来这么清晰。就算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哭得这么绝望这么伤心,他也不会无动于衷的,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与这个人还有着很密切的联系。于是他站起来,因为没有纸巾,也找不到手巾,只能走到她面前,用手给她擦了一下眼泪,说:“对不起。我欠考虑了。其实,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既然没有爱情,就不应该让这段婚姻束缚你。你还年轻,有权利追求自由和爱情,没有必要让自己枯死在这深深的侯门中。”
郡主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心事,说:“你这些话,你这些话说的是南方那些乱党的思想!你……”她看了看周围,说:“你难道不想活了?”就算是贵如亲王世子这样的身份,一旦和南方的叛党扯上关系,那也是有性命之忧的。而民主、自由、平等之权利,正是南方叛党的思想核心。
路晓飞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