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显然很犹豫,但是对于路晓飞的话,他却似乎很爱听,连同那些士兵,一时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侯副官从侧面看着路晓飞,不住地摇头,他知道,路晓飞的这些话,换一个人说,马上就会被当作叛党就地枪毙。不过就算以他现在的身份,恐怕也要惹出一番祸来。当今的皇上也不喜欢日本人,可是要是没有日本人,早在几十年前皇帝家的人就全部被叛党革了命了,就算是现在,帝师大军南征,没有日本人的武器弹药和教官,帝国军打得过那些打仗不怕死的叛军吗?德国人倒是比日本人好一些,可是东北、天津、山东,到处都有日本人的驻军,皇上暗地里喜欢德国人多一些,可是一旦和日本人不对眼了,德国人会来帮忙吗?日本人是很猖狂,在京城都敢如此的横行无忌,可是宪兵队又真的敢管吗?
他摇头归摇头,还是冷冷的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奴才,没听到将军的命令吗?”
宪兵司令卢云杰是帝国中将,可是上尉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少将可不是好惹的主。君恩路又是有名的“藏娇街”,来的人水有多深,他一个小小的上尉看不出来。可是作为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绝对讨不了好。不放行,少将可能随时会掏出手枪毙了他,他死了也是白死。放行,司令部的大爷们肯定不敢动这位少将,但是很可能找这样那样的理由把他丢进号子里,最后被枪毙了也很难说。左右都讨不了好,那就管他妈的,把心一横,说:“将军阁下,里面还有枪战,你们几个人进去太危险,就让下官陪你们进去吧。那些日本浪人也还没走,要是下官的枪走了火,打死那些狗日的,还请将军阁下帮个忙不要把下官算作叛党,下官不像连累家人。”
“你要是打死日本人,老子不但不会治你的罪,把你带到老子的部队里当个小官都没问题!”路晓飞从来没有发现权力原来这么有魅力的,举手投足间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前程,那种感觉,也真是说不出来的爽。
“是!下官尊令!”上尉并拢脚跟,兴奋的敬了一个礼。
于是,在上尉的指挥下,宪兵们拉开了栏杆,留下了几个人继续守在街口,其余的十多人则和上尉一起登上了停在路边的卡车。然后,由他们开路,路晓飞他们坐的吉普车跟在后面,4个卫兵全部把手中的mP18打开保险,子弹顶上了膛,霎那间,空气里就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这是一条充满异国情调的街道,宽阔的马路两旁满是俄式的、德式的,西班牙式的小别墅,间杂着英式的公寓,酒吧,洋行,珠宝店。这里可能不是最繁华最热闹的一条街,却绝对是最纸醉金迷的一条街。
不过这个时候,整个街道都笼罩在一层恐怖的气氛之中。每一栋楼房的门窗都紧紧的关闭着,街道像死去一般寂静,只有零星的枪声偶尔的从远处传来。临街的几家店铺,被人砸烂了玻璃,满地的碎片中,还有斑斑的血迹。
再往前,就到了上尉说的那所小学校。那是一所西方人修建的教会学校,楼顶的尖塔上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在晦暗的天色里显得有些哀伤。学校附近还有一些军警宪兵,他们布置了警戒线,正在从里面往外搬运尸体。而在学校门前的小操场上,俨然摆放了十多二十具尸体,其中有一半看装束就是日本浪人,另一半有男有女,装束不同。或许真的是南方国民政府派来的情报人员,或许只是一些抗日的热血青年。
上尉的卡车在这里放慢了速度,侯副官开着吉普车超了过去,一边还挥了挥手要他跟上。显然,这里还不是他的目的地。而路晓飞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他的感觉很不好,他的心跳在加快,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浑身都在发紧。
侯副官在一栋带有拜占庭风格的三层别墅前突然停了下来,这是在君恩路的深处,两旁都是树林,比起前面的街道来更幽静了一些。路晓飞对建筑并没有什么研究,不过还有些闲情逸致的话,他也会夸侯副官挑选的是一栋非常有品位的别墅,而且,他也会很乐意住在这样的地方。可是他现在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因为这栋别墅周围布满了军警,而且还在朝里面开火,相应的,里面也有枪声穿出来。
路晓飞看着侯副官没说话,眼睛已经快要喷出火来。
侯副官苦笑了一下,说:“这是您一年前花高价从一个土耳其富商手里买下来的别墅,原来给纳兰小姐住过,纳兰小姐病故之后就一直空着,我把江小姐安排在了这里,还留下了几个女兵护卫,原本是很安全的,谁想到……”
正在指挥军警攻打这栋别墅的是一个宪兵上校,他看到吉普车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将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跑过来敬礼再说。
“这是怎么回事?”侯副官先发制人声色俱厉的问:“这是我们世子的别院,你他妈的有几个脑袋,敢朝里面开火!”
这个上校大概是见过凌亲王世子的,他脸色煞白,被一个少校指着鼻子大骂也不敢还口,只是说:“报告,有一伙南方的叛党情报人员逃进了别墅,利用有利地形和我们交火。司令部下达了死命令,不能放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