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的一声儿尖利汽笛鸣响,上等花旗白煤燃烧后发出的近乎苍灰色的烟气儿从烟囱里大团涌出,被江风一吹,飞快的向后飘去。
放远视线,象这样的烟柱,在江边上,竟然有数十条!
江宁城北临江天后宫码头的税关厘卡人员,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个庞大的船队。几十条大大小小的火轮,从上海放水直上江宁。除了招商局能调动的货船舱位,还有十几条挂着不同国家方便旗的火轮,有的船极大,怕不有七八千的吨位,都不能直靠码头,只能贴上栈桥。
江宁也是大码头了,每天南来北往,不知道有多少船经过停靠,上下货物。但是这种纯火轮船组成的船队,而且一来就是几十条之多,腾起的烟柱,似乎把江天之间,都割成了一道道的,这种场面,还真是少见!
不仅税关厘卡的师爷委员卡丁勾手全部出来了,码头的小工也大群大群的围着看。江宁城闹得这么热闹,江宁天后宫大码头却还是照常运作,一天不死得吃,两天不死得穿,该干活儿还是得干活儿。可是谁也没想到,居然一来来这么多条火轮船。黑沉沉的钢铁船体靠着码头,长长的一溜,更多的只有在江边水弯下锚,等着泊位空出来。往日显得密密麻麻的码头小工,站在这样庞大的船队面前,竟然让人觉出分外的渺小出来了!
码头上边一些运南北货,运米的芜湖粮帮的粮船,忙不迭的解缆升硬帆。往日火轮船大家不是没见过,现在粮帮还用火轮拖一长溜木船呢。可是这么多,那真是开了眼啦。几十条大火轮抢泊位,引水员和码头司事个个儿都是满头大汗。夹在这些铁家伙当间儿,磕着碰着不是玩儿的。
不仅仅是他们,码头上面英商太古轮船公司的办事员也出来了。洋人戴着礼帽,买办穿着马褂,茶房抱着水牌都呆呆的瞧着。如此开阔的江面,似乎就被这次第而来地轮船塞满,这种近代大工业化时代所特有的壮观场面,在大清这个国度,是如此的罕见!
一个洋人摘下了帽子,喃喃自语:“我的上帝,似乎整个清国的轮船。整个清国的钢铁和蒸汽发动机,都到了江宁?”
每条轮船的船头,都飘扬着代表着徐一凡这个人的苍龙节旗。江风过出,这条苍龙就啪啪的拍打着旗杆。
李大雄站在第一条船地船头,身后簇拥着七八个人,迎着长江江面的浩荡天风,只是看着这片他们就要大举进入,而且将在这里追随着徐一凡开创大场面的母国土地。这个时候李大雄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身后有人低声道:“咱们家族去国百年。现在总算回来啦…………以这样的方式!”
李大雄只是淡淡一笑,他已经换了清国商人士绅惯常穿着的灰色绸面棉长衫,外面套着狐皮的坎肩。饶是穿得这样的多,江宁冬天的江风,仍然吹得浑身冰冷。
可是心头。却是火热。
他回头朝着此次跟着他们李家而来地各大南洋家族代表笑道:“各位。打起精神来!咱们去国百年。今儿就要让两江之地。瞧瞧咱们这些离家子弟。在外面飘荡那么久。到底是带着多少资本回来。到底是带着多少本事回来!让家国百姓。好好瞧瞧!也让他们知道。徐大人到底掌握着多少资源。多少力量!”
大家笑着大声应是。那郑寿山也站在他身后。这种天气。这样地江风。他还是洋装外面套件大衣。清鼻涕长流。可是瞧着他地样子。却比李大雄还要意气风发:“也让这些人瞧瞧。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要不是他们傻。有咱们这样高调出场地机会?”
李大雄瞧了这郑家代表一眼。爪哇四大家。和李家关系最深地黄陈二家都是拿出了最大资源和力量。家族继承人都已经亲到。郑家和李家关系没那么深。还有南洋其他大家族。也就是派了一部分力量过来。还有观望地意思。
母国拥有如此多地资源。如此多地人力。还有徐一凡这么一个人物为他们这些资本保驾护航。错过一步。也许以后就只能瞧着眼馋了…………他们真是瞧不清机会之所在!
离李大雄他们身边不远处。站在两个禁卫军军服地高级军官。一个高大一个矮胖。高大一些地那个正是聂士成。李云纵和楚万里各自有用处。聂士成就是留在上海。接应禁卫军陆续转运而来。并且准备为这次行动保驾护航地。这次这么多轮船之上。就有好几营禁卫军第二镇陆续抵达地官兵员弁。
那个矮胖的,却是袁世凯,他按着腰间西洋式指挥刀。右手小指的断处显眼得很。他就是为了赶上更大的场面,想跳进如此大舞台的中心,才丢下朝鲜,只带着几十个亲兵戈什赶来上海,也正好赶上了这个船队。现在站在船头,他也只是呆呆的瞧着眼前一切,久久不语。
聂士成和李云纵楚万里他们,是敬而不亲,对袁世凯也有些那个,毕竟袁世凯在朝鲜叛进叛出,直到安州才算在徐一凡麾下修成正果。所以聂士成对袁世凯说话也随便得很:“项城,想什么呢?想着丢下朝鲜的事儿,大帅会不会怪罪?放心吧,两江这么大局面,大帅缺地就是人才,你过来,大帅再不会怪罪的。朝鲜那个穷山恶水,有马队和南家那些朝鲜兵瞧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