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船已经泊在苏州了。小……大帅亲兵营也在周围船上警哔大帅虎驾。苏州本地知府知县给大帅送了好几桌上席。不过求见可都挡驾了…………不知道大帅是用他们送来的酒席。还是要伙食船单给大帅和宪太太。宪姨太太们开饭?请大帅示下。”
说话的正是陈德。溥仰不在徐一凡身边。陈德就取代了溥仰贴身狗皮膏药的身份。除了内宅。寸步不离徐一凡身边。只是他当差经验还不是很足。差点儿就说出了小舅子营这个底下人私底下起的名字。别瞧他也是小舅子。可倒不在意这个。禁卫军第一镇第一标第一营除了小舅子营这个名字。还有一个霸气儿十足。禁卫军三镇连朝鲜驻军总机四万余人心服口服的名字。“天下第一营”!这是大帅嫡亲小舅子李星以身负重伤。昏迷九日。现在还在上海教会医院躺着。以及从他以下。整个一标一营。几乎伤亡满了一个编制表打出来的!
在徐一凡这儿。叫小舅子不是骂人。是夸你能打又忠心呢。不过这个禁卫军内部独有的军队文化。倒是有点他们徐大帅恶搞的风范呢。
禁卫军第一标第一营。已经被从第一镇当中抽离了建制。改编为徐一凡的亲兵营。他在两江要做大事。身边只是跟着百十个戈什哈已经不够用。非得扩充规模。这支营头护送着徐一凡从高昌庙码头坐总督官船直接起航。将和徐一凡一起进驻江宁城总督衙门。
上海高昌庙码头送行队列。自然是大吹大打。锣鼓喧天。排场做足。那位跟着增寿增道台来办差的白斯文白首县。不知道走通了什么门子。居然从魂不守舍一下又变得生龙活虎。精神百倍的作为江宁本地官儿接驾办差的代表。恭迎着徐一凡上了船。白斯文这个古怪。上海官场有心人都看在眼里。这徐大帅还是有门路可走啊!当初地忐忑不安。故作镇静都放松了不少。上海道和上海关道都联袂拉下架子去拜访了白斯文白县爷。想探听一下关节。不过这个时候就轮到白大县爷一脸神秘的样子了:“兄弟实在是忙。今儿天气也不坏。还得赶着给大帅办差呢!两位宪大人。卑职实在对不住。先走一步。惶恐惶恐。两位大人且安坐!”
他得意洋洋。摇头摆尾而去。倒是气得两位道台切齿痛骂:“小人得志。什么个东西!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这些形形色色人物地心思。徐一凡没精神去理会。到他这个地步。举止已经差不多可以随心所欲了。说好听点儿叫挥洒自如。说难听点儿叫官威大。百无禁忌。六百杆火枪簇拥着下江宁。除了开国那些满清王爷。还有咸同中兴时期曾国藩李鸿章等寥寥几人。谁还能比得过他!
只是这按照体制坐的总督官船。实在走得慢得闷气儿。他也故意不要换快的。就是等着两江官场连同新到地老相好荣禄提心吊胆。竭力活动。四下串连来着。要是连这些家伙都对付不了。他徐大帅真是白打一场甲午了。
一条小火轮拖着他那条浅吃水。除了摆架子。没有一点适合航行的三层总督官船。逆着水流。一个钟点走不了十几里地。到了临晚。才在苏州附近泊了下来。亲兵营在周围船上岸上设下警哔。苏州本地官儿求拜一概挡驾不见。他换了军便服就到了船头。对着远处的斜阳青山。**的舒展筋骨。
江南的和风拂面。远处传来地是千年古刹寒山寺晚课的钟声。夕阳洒在船头水上。一片跳动地金黄碎片。在徐一凡官船警哔圈子外头。几条小渔船正在等着天黑洒夜网。炊烟袅袅升起。船头鱼鹰。正梳理着羽毛。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鸣叫。
如此江南渔舟唱晚的景象——可以入画。
徐一凡只觉得自己浑身。满满的都是精力。恨不得跳起来吼一嗓子才好。在东北朝鲜那山川海岸冲杀久了。他还真怕江南这个风暖水浅的祥和地方。经不起他徐一凡的舒爪张牙!
听见陈德说话。他回头笑道:“那些官儿送来的东西有什么好吃?食盒装着。要吃还得热。谁知道那些王八蛋有没有朝里面吐口水。我徐一凡名声在两江官场可不大好呢……叫伙食船给我开饭!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陈德有点犹豫:“大帅地身份…………”
“什么大帅!大家伙儿还不是一起从朝鲜的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我又不是没和你们一起吃过大锅菜!”徐一凡一身军便服。没有领章帽花。军服剪裁得极其合身。他站在船头。金黄的阳光洒在他肩头和大檐帽上。腰板笔挺。二十六七正当年的年纪。英气蓬勃得藏也藏不住。和陈德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大袍子大帽子满脸烟气的官儿们比起来。望之真有若天人。
旁边船上的亲兵营官兵们也坐船坐得气闷。走出了船头。他们要不是南洋子弟。要不就是北洋学兵。当兵的基本上都是北人。这江南景色。也是第一次初见。住处安在岸上。不当值的军官士兵都是年轻人。穿着军用大裤衩子就在远处下了水。那些南洋长大地军官。几乎个个都是一身好水性。扑在水里溅起浪花。比着谁游得快。当兵地给各自长官不住打气儿叫好。热闹中远远看见徐一凡已经站在船头。站得笔直的披着一身金黄晚霞光芒朝他们含笑招手示意。从官到兵。水里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