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个好武的性子,在二十一世纪还报了跆拳道跟空手道两个班,更别说公园里随处可见的太极拳,她也打得头头是道,当下便暗暗揣摩这古墓派的武功路数,试图用科学角度来解释一番。
练得半晌,抬眼间瞥见陆无双在做一个转身拧腰的动作时,下身不稳晃了一下,原因不外乎是因为腿上有疾。心里一顿,手势停了下来,叫了声“无双”。
陆无双微微一愣,往日里洪凌波总是叫她师妹从未喊过名字,今日里怎地改口了?她却不知今日的洪凌波再不是以前的洪凌波,她那小师姐往日的那点记忆比起二十一世纪的洪凌波所经历的,只能算是小河里的一滴水,性格习惯自然被改变了。
“师姐何事?”
洪凌波走过来,先不说话,只是蹲下身子,在那条瘸腿上细细摸了起来。恩,当日腿断后没有及时接正,再后来长歪了,要治也不难,只是须得受得了那苦。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你的腿有治。”
“真的?”无双有些激动,任谁也不愿意身有残疾。
“恩,只是得吃苦,骨头没长正,长好得骨头得拉断重新再长,很痛的。”
无双有些迟疑,激动过后她有些不相信师姐的话,要知道她虽仅九岁却也怀疑只有七岁的师姐学识能有多渊博。“你不是捉弄我的吧?”
洪凌波有些好笑加好气,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医科第一名毕业的,这点小毛病连手术都算不上,竟然遭人怀疑。转一想也怪不得陆无双,毕竟身份变了,她懂得的不是这具身体所能学到的,便温声回答:“是真的,若你腿好不了——你可以把我腿打断。”顿了顿再加重语气:“特别痛!”
“我不怕!”陆无双听得腿疾有治,却再管不得师姐的话可不可信,或者腿骨拉断会有多痛,坚决要治。当下两人转回陆无双的草屋,准备接骨事宜。
“不过师傅回来咱们得说你腿又摔坏了,不然她知道咱们是拉断再接好的,我怕她又生出什么事来。”动手前洪凌波又叮嘱一句。
陆无双点点头,她也明白李莫愁是她的仇人,平日里对她也是喝喝骂骂的,心情稍有不顺便拿她来出气。这事要是让李莫愁知道,多半吃苦的还是她。
洪凌波虽说身量较小,但是跟着李莫愁习武已将近两年,手上的气力倒也够使。递给陆无双一块木头让她咬住,双手攥紧一个用力,骨头错开处硬生生再次掰断。疼得陆无双忍不住张口大呼疼痛,眼泪汗珠不停地流。洪凌波嘴里哄着她不哭,手上不敢停顿,将骨接正了用木板绑好,打个死结固定住不让骨头再有错位。等到一番动作完毕,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张罗着陆无双躺下,洪凌波自动出来做饭。到得所谓的厨房看到调料,又大大的叹了口气,除了油盐酱醋葱姜,别的再没有了,当下恨不得抱头痛哭一番。只得草草收拾一番,做出一顿在她看来没滋没味的饭来,实在吃不下几口便停住筷子,倒是陆无双直叫好吃,又勾起她一番心事,当初她也是被人夸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人啊。
等到琐事收拾完毕,洪凌波回到自己屋里,满脸的萧索。震惊过后的懵恸支着她做了半天事,直到看到那张醒过来的木板床才真正醒悟到什么叫阴阳相隔。忍不住扑到床上,痛哭起来。一夕之间,由一个满腔报负眼看有望奔康庄的大好青年变成了一个未来充满坎坷且命不久矣的糼龄女童,这巨变就是神经再粗大的人也受不了。再想到家中的父母,家境不甚宽裕的他们省吃俭用将她培养出来,马上自己就有能力报答他们了,却偏偏因为她的热血上涌自己挂掉了,这叫他们二老情何以堪。再想想现在他们有可能已经收到噩耗,爸爸该如何伤心,妈妈又有可能哭坏了身子,心里的酸痛更是一阵胜过一阵,越想越多,越想越乱,眼中的热泪有如奔泉,一发不可收拾。
这一哭,哭得她头晕眼花,直到肚子咕咕叫才清醒过来。看看天气,她竟哭了一个上午。想起还有一个病号,只得撑着起来,照顾陆无双。
到端着饭菜进屋时,洪凌波已是双眼红肿,声音嘶哑。见到她这副样子,陆无双吓了一跳,“师姐你怎么了?”洪凌波摇头无语,只是挟了饭菜递给陆无双。想想也没得解释,说实话罢怕吓坏了这小丫头,若是扯句说想家人了,怕是招得这丫头也得痛哭一场。
“师姐,是不是做坏了事情怕师傅骂?”陆无双当日被李莫愁抓回来,心下恐骇不已,初始晚间只有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师姐相陪,有时她哭得凶了师姐便会拍拍她的背哄着她不哭不哭,两人犯错也是一起罚跪,她恨极李莫愁,但是对这个师姐,虽也恼她是李莫愁的弟子,但时间久了倒也生出几分同门之谊来。
洪凌波强扯出个笑来,答做菜时油溅到了眼里,烫着了,倒也哄得陆无双不再多问。只是心里的苦痛却是一阵接一阵的再难忍住。如此心情低落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