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的方向,很快就见到了哲哲。哲哲倒是一副正装打扮,与布木布泰随意的穿着不同,她穿的是礼服,青色的缎子衬得她肌肤如雪,清幽幽的眸子看不出是喜是悲,嘴角却是淡淡的向上勾着。
姑且……算她是在微笑吧。
我心里默念着,也等不及她端端正正的坐上位置了,先冲她笑了笑,膝盖略弯的肃了肃:“给大妃请安,大妃吉祥!”说完,站直了腿,又是一笑,“教姑姑久等了,哈日珠拉请姑姑责罚。”
哲哲的眼底有抹诧异一滑而过,但随即她端正起架势,伸手过来轻轻握住我的,嗔怪着念道:“瞧你,手指冻得冰凉。”扭头吩咐宫女给我取手炉,她用自己的手捂着我冰凉的手指,细细摩挲,“你大老远来的,路上一定很累,今儿个我原还想和大汗求情,让他准你歇歇……这些虚礼,来日方长,实在不急一时。”
我见她面上虽淡淡的保持着柔和的笑容,可这抹笑意却始终没渗透到她的眼睛里去。她的目光里,其实是带着一种审读与评估的复杂目光来打量我的。
“姑姑说哪里话,您是长辈,哈日珠拉理当来拜见!”说着,将她带到南面的炕褥上坐下,未央和一干小宫女早捧了茶盏过来,我侧身接过,没想却在人群里瞧见一个人影正悄悄往后瑟缩的挪了两步。
巴特玛•璪……
换上女真族的宽大长袍,梳了两把头的她比那日在军营所见已有较大改变,虽只掠目而过,我却发觉她气色转佳,人也精神了些。
当下并不在意,只当未见,仍是将茶盏取了,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我正要屈膝跪下,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这是在做什么?”
我惊愕的僵住,别说是我,相信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震得说不出话来。哲哲的脸色雪白,嘴唇哆嗦了两下,缓缓从炕沿上站起。
“大汗吉祥!”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跪了一地。
我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也作势欲跪。
皇太极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在我膝盖点地时及时托住了我的胳膊,我诧异抬头,却看见他一脸的心疼和责备:“你这是……在做什么?”
“啊?”我莫名其妙,不明其意。
他用力一拽,把我从半跪的姿势拖起的同时竟也把我手里的茶盏给震翻了。
“哐啷!”茶盏落地,茶水溅了一地。
我呆呆的看着满地打转的杯盏,愕然无语。
到底还是未央机灵,连忙蹲下腰去拾捡碎瓷杯。我见皇太极的脸色越发难看,琢磨不透他为何生气,只得讪讪的回答:“我在给大妃敬茶。”
皇太极眉头拧紧,竟是文不对题的问了句:“烫着没?”
我先还没听明白,顿了两三秒后见我不回答,皇太极不耐之余索性蹲下身去,伸手摸上我的裤腿。
“哦。”我又羞又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可真是丝毫顾忌和避讳都没有,我连连缩脚,“不……没,大汗,我没事……并没烫着。”
“别动!”他突然低喝,“裤腿怎么是湿的?”手继续往下,“靴子居然这么湿?”
隐隐听出他的怒气,我忙伸手扯他起来。四周闪烁如探照灯一样的目光齐刷刷的钉在了我的身上,如同芒刺在背:“不要紧……”
一句话没说完,猛地脚下一轻,竟是被他托着腰肢抱离地面,他往边上的椅子上大咧咧的坐下,将我搁在他的右腿上,毫不客气的伸手将我的靴子拔去,甩到一边。
“未央,回去替你主子拿双干净的鞋袜来!”
未央手里还捏着那只破了缺口的茶盏,一时傻眼得没反应过来,皇太极横眉瞪去,目光森冷的如同一柄利剑。
“是……是!奴婢遵命!”未央慌慌张张的飞奔出内室。
脱去鞋袜后,我的一双赤脚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我瞪着自己光溜溜的脚面,刻意让自己不去理会周围这些目光中隐透的深意。
“大汗。”哲哲在边上曼声启唇,“前几日大玉儿让苏茉儿做了双新靴给我,不如先给哈日珠拉换上,我瞧她和我的尺寸也差不多大……”见他不吱声,忙又解释,“苏茉儿那丫头手巧,宫里的针织女红再没有比她做的好的了。”
听得出,哲哲是如此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好我,又或者是想要讨好皇太极。我不清楚这么些年他们这对夫妻到底是如何相处的,可是哲哲毕竟替皇太极生了三个女儿,也不能说毫无半分恩情。
我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说句话,他却只是抿着唇,冷着脸,一言不发。我手里加了把劲,他仍是目光平视,远远的望着对面的龛炉上袅袅的香烟,似乎毫无知觉,我气恼得变拉为掐,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掐出一道甲印。
“我……”终于有反应了,只是吐出话仍是像极了屋外的冰雪,毫无半分热气,“早就吩咐过了,东宫侧妃不必到中宫来见礼,今日是如此,以后亦是如此!”斩钉截铁的一句话,字字如板上钉钉,没有半点可以让人辩驳反抗的松懈。
屋子里静得没有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