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七年二月,大金国迁都太子河滨辽阳新都。
三月初三,大金汗努尔哈赤提出“八和硕贝勒共理国政”,向所有人表明了他对于身后继位事宜的看法。他已然不打算再立任何人为储君,而是决定在自己身故之后,将国政交由八旗旗主共治。
是时八旗势力也跟着发生变化,努尔哈赤将自己所拥有的正黄旗三十牛录分作两股,一半给了十二阿哥阿济格,一半给了十四阿哥多尔衮,又将镶黄旗十五牛录给了十五阿哥多铎,自留十五牛录;又因代善之子岳托、硕托已然成人分家单过,遂命代善将镶红旗分于岳托、硕托,由岳托执掌旗主之职;另将阿济格原统的镶白旗归于褚英长子杜度。
如此一来,八旗势力平分,势均力敌,互相牵制。
这一方案一经推出,皇太极足足在家郁闷了一个月。我知他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汗位他是势在必得了,关键还是要看怎么个得法?
如今的四小贝勒中,只岳托、杜度与他交好,然而即使不计较其他内在的变端,粗略的将这些合起来也不过就是三旗半的兵力,无法在八旗势力中占据绝大的优势。
更何况,随着大妃阿巴亥的重新执掌后宫,她的三个儿子竟然也分得了一旗半的兵力,而且还是八旗里面最最重要的两黄旗。努尔哈赤甚至有意要在身故之后将剩下的镶黄旗十五牛录一并交给多铎接管。
这一切的一切……简直就如同一盘混战的棋局,而皇太极正落在这盘棋局里焦灼备战。我虽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却也清楚他一定不会就此轻易放弃他的目标。
哪怕……这些个阻挡在他面前的,是他的亲人!
这一年的四月初六,孙带格格喜获麟儿,努尔哈赤得知消息后,高兴之余竟亲自给这孩子赐名为“额尔克代青”!
到得秋七月,一等大臣安费扬古突然病故。
紧接着,隔年冬十月,一等大臣扈尔汉亡故……
五大臣一个接一个的离去,仅剩下的何和礼听说入冬后身子也不怎么爽利。眼瞅着往昔那群一同打天下的故人们一个个消逝,不知道努尔哈赤心里会怎么想。
毕竟……他也老了!
而不被时间吞噬侵蚀的人,唯有一个我!
就算皇太极再如何强硬施压,府里的下人们却仍是不断窃窃私语,偷偷议论。
这个布喜娅玛拉的身体仿佛永远的被停留在了三十四岁,哪怕“我”实际年龄已然超过四十岁,可是单从外貌而论,怎么看都还像是个三十岁不到的。
早些年大家也许还不曾留心,但是眼瞅着这么多年过去了,甚至就连哲哲也已完全脱却少女时期的稚嫩,变成一个端庄娇柔的成熟女子,而我却仍是一点变化也没有。那张始终留有疤痕的脸上,居然连一条细小的鱼尾纹都没有多出来。
于是乎,关于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侧福晋是个妖异邪怪的谣言在四贝勒府里不胫而走。为此,皇太极甚至动用了家法,将两个私底下嚼舌根的仆妇生生的打废了双腿。
其实,真的不怪她们!
日常照镜,面对着这么一张诡异的、毫无变化的脸孔,连我自己都觉得恐怖。
这是一个被上天遗弃了的身体!
而我的灵魂至今仍被禁锢在这个身体里,无法解脱!
“会怕我吗?”
“不会。”他眼眸蕴藏的深情不似作假,他是爱我的,一心一意的爱着我。
除了他的天下……
“我怕。”我惆怅的一笑,“我会怕……”
“不用怕,一切有我。”
天命九年二月,努尔哈赤派库尔缠、希福等人前往蒙古科尔沁部,与其首领奥巴等缔结盟约。
奥巴是为了摆脱察哈尔部林丹汗对他的统治,借用努尔哈赤的力量;努尔哈赤则是为了解除伐明的后顾之忧,利用科尔沁对付察哈尔部。
双方结盟,可谓各有目的,各取所需。
随着金国与科尔沁的结盟,哲哲主母的架子开始端得越发像样,这个往日沉静的女子,最近脸上老是闪烁着一种令我心颤的微笑。
“爷,过几日是我的生日,可巧科尔沁来了人,可否允我在府里设宴,稍加款待?”
皇太极放下折子,抬头看了看哲哲,她静静的站在书案旁,恭顺有礼,不卑不亢,语气温柔谦和,完全挑不出丁点的毛病。
“那好吧,家里的事你作主就是了,更何况那是你的亲戚……”很简略一句回话,算是应了。
哲哲肃了肃身,笑靥如花:“多谢爷。”
我原躺在内室的软榻上,从缝隙里偷窥他俩对话,待她笑逐颜开似的退了出去,不由放下看了一半的满文版《水浒》,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来。
皇太极听见脚步声后,回头冲我一笑:“那书怎么样?”
我皱了皱鼻子:“一般,那个叫达海的巴克什有好几处都译错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女真文字水准又提高了。”他笑着扔掉手里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