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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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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李汧公穷邸遇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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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运不济,却遇这强

    盗,又没苏秦那般志气,就随他们胡做,弄出事来。此乃你自作之孽,与我什么

    相干?那李勉当时岂真为义气上放你么?”房德道:“难道是假意?”贝氏笑道:

    “你枉自有许多聪明,这些事便见不透。大凡做刑名官的,多有贪酷之人;就是

    至亲至戚,犯到手里,尚不肯顺情;何况他与你素无相识,且又情真罪当,怎肯

    舍了自己官职,轻易纵放了重犯?无非闻说你是个强盗头儿,定有赃物窝顿,指

    望放了暗地去孝顺,将些去买上嘱下,这官又不坏,又落些入己。不然,如何一

    伙之中,独独纵你一个?那里知道你是初犯的穷鬼,竟一溜烟走了,他这官又罢

    休。今番打听着在此做官,可可的来了。”房德摇首道:“没有这事。当初放我,

    乃一团好意,何尝有丝毫别念。如今他自往常山,偶然遇见,还怕误我公事,把

    头掉转,不肯相见,并非特地来相见,不要疑坏了人。”贝氏又叹道:“他说往

    常山乃是假话,如何就信以为真?且不要论别件,只他带着王太同行,便见其来

    意了。”房德道:“带王太同行便怎么?”贝氏道:“你也忒杀懵懂!那李勉与

    颜太守是相识,或者去相访是真了;这王太乃京兆府狱卒,难道也与颜太守有旧

    去相访?却跟着同走。若说把头掉转不来招揽,此乃冷眼觑你可去相迎。正是他

    奸巧之处,岂是好意?如果真要到常山,怎肯又住这几多时。”房德道:“他那

    里肯住,是我再三苦留下的。”贝氏道:“这也是他用心处,试你待他的念头诚

    也不诚。”房德原是没主意的人,被老婆这班话一耸,渐生疑惑,沉吟不语。贝

    氏又道:“总来这恩是报不得的!”房德道:“如何报不得?”贝氏道:“今若

    报得薄了,他一时翻过脸来,将旧事和盘托出,那时不但官儿了帐,只怕当做越

    狱强盗拿去,性命登时就送。若报得厚了,他做下额子,不常来取索,如照旧馈

    送,自不必说;稍不满欲,依然揭起旧案,原走不脱,可不是到底终须一结。自

    古道:先下手为强。今若不依我言,事到其彼,悔之晚矣!”房德闻说至此,暗

    暗点头,心肠已是变了。又想了一想,乃道:“如今原是我要报他恩德,他却从

    无一字题起,恐没这心肠。”贝氏笑道:“他还不曾见你出手,故不开口,到临

    期自然有说话的。还有一件,他此来这番,纵无别话,你的前程,已是不能保了。”

    房德道:“却是为何?”贝氏道:“李勉至此,你把他万分亲热,衙门中人不知

    来历,必定问他家人。那家人肯替你遮掩?少不得以直告之。你想衙门人的口嘴,

    好不利害,知得本官是强盗出身,定然当做新闻,互相传说。同僚们知得,虽不

    敢当面笑你,背后诽议也经不起。就是你也无颜再存坐得住!这个还算小可的事。

    那李勉与颜太守既是好友,到彼难道不说?自然一一道知其详。闻得这老儿最是

    古怪,且又是他属下,倘被遍河北一传,连夜走路,还只算迟了。那时可不依旧

    落薄,终身怎处?如今急急下手,还可免得颜太守这头出丑。”房德初时,原怕

    李勉家人走漏了消息,故此暗地叮咛王太。如今老婆说出许多利害,正投其所忌,

    遂把报恩念头,撇向东洋大海,连称:“还是奶奶见得透,不然,几乎反害自己。

    但他来时,合衙门人通晓得,明日不见了,岂不疑惑?况那尸首也难出脱!”贝

    氏道:“这个何难?少停出衙,止留几个心腹人答应,其馀都打发去了。将他主

    仆灌醉,到夜静更深,差人刺死。然后把书院放了一把火烧了,明日寻出些残尸

    剩骨,假哭一番,衣棺盛殓。那时人只认是火烧死的,有何疑惑?”房德大喜道:

    “此计甚妙!”便要起身出衙。那婆娘晓得老公心是活的,恐两下久坐长谈,说

    得入港,又改过念头,乃道:“总则天色还早,且再过一回出去。”房德依着老

    婆,真个住下。有诗为证:

    猛虎口中剑,长蛇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自古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房德夫妻在房说话时,那婆娘一味不舍

    得这绢匹,专意撺唆老公害人,全不提防有人窥听。况在私衙中,料无外人来往,

    恣意调唇弄舌。不想家人路信,起初闻得贝氏焦躁,便覆在间壁墙上听他们争多

    竞少,直至放火烧屋,一句句听得十分仔细,到吃了一惊。想道:“原来我主曾

    做过强盗,亏这官人救了性命,今反恩将仇报,天理何在?看起来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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