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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世恒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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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佛印师四调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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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度牒一张,要费得千贯钱财方得到手。今日端

    卿不费分文,得了度牒为僧。若是个真侍者,岂不是千古奇逢,万分欢喜?只为

    佛印弄假成真,非出本心,一时勉强出家,有好几时气闷不过。后来只在相国寺

    翻经转藏,精通佛理,把功名富贵之想,化作清净无为之业。他原是个明悟禅师

    转世,根气不同,所以出儒入墨,如洪炉点雪。东坡学士他是个用世之人,识见

    各别。他道:“谢端卿本为上京赴举,我带他到大相国寺,教他假充侍者,瞻仰

    天颜,遂尔披剃为僧,却不是我连累了他?他今在空门枯淡,必有恨我之意。虽

    然他戒律精严,只恐体面上矜持,心中不能无动。”每每于语言之间,微微挑逗。

    谁知佛印心冷如冰,口坚如铁,全不见丝毫走作。东坡只是不信。后来东坡为吟

    诗触犯了时相,连遭谪贬。到哲宗皇帝元祐年间,复召为翰林学士。其时佛印游

    方转来,仍在相国寺挂锡,年力尚壮。东坡一见,想起初年披剃之事,遂劝佛印:

    “若肯还俗出仕,下官当力荐清职。”佛印那里肯依!东坡遂嘲之曰:“不毒不

    秃,不秃不毒。转毒转秃,转秃转毒。”佛印笑而不答。

    那一日,仲春天气,学士正在府中闲坐,只见院子来报:“佛印禅师在门首。”

    学士听得,教请入来。须臾之间,佛印入到堂上。见学士叙礼毕,教院子点将茶

    来。茶罢,学士便令院子于后园中洒扫亭轩,邀佛印同到园中,去一座相近后堂

    的亭子坐定。院子安排酒果肴馔之类。排完,使院子斟酒。二人对酌,酒至三巡,

    学士道:“筵中无乐,不成欢笑。下官家中有一乐童,令歌数曲,以助筵前之乐。”

    道罢,便令院子传言入堂内去。不多时,佛印蓦然耳内听得有人唱词,真个唱得

    好!声清韵美,纷纷尘落雕梁;字正腔真,拂拂风生绮席。若上苑流莺巧啭,似

    丹山彩凤和鸣。词歌白雪阳春,曲唱清风明月。

    佛印听至曲终,道:“奇哉!韩娥之吟,秦青之词,虽不遏住行云,也解梁

    尘扑簇。”东坡道:“吾师何不留一佳作?”佛印道:“请乞纸笔。”学士遂令

    院子取将文房四宝,放在面前。佛印口中不道,心下自言:“唱却十分唱得好了,

    却不知人物生得如何?”遂拈起笔来,做一词,词名《西江月》:

    “窄地重重帘幕,临风小小亭轩。绿窗朱户映婵娟,忽听歌讴宛转。

    既是耳根有分,因何眼界无缘?分明咫尺遇神仙,隔个绣帘不见。”

    佛印写罢,学士大笑曰:“吾师之词,所恨不见。”令院子向前把那帘子只

    一卷,卷起一半。佛印打一看时,只见那女孩儿半截露出那一双弯弯小脚儿。佛

    印口中不道,心下思量:“虽是卷帘已半,奈帘钩低下,终不见他生得如何。”

    学士道:“吾师既是见了,何惜一词。”佛印见说,便拈起笔来,又做一词,词

    名《品字令》:

    “觑着脚,想腰肢如削。歌罢遏云声,怎得向掌中托。

    醉眼不如归去,强罢身心虚霍。几回欲待去掀帘,犹恐主人恶。”

    佛印意不尽,又做四句诗道:“只闻檀板与歌讴,不见如花似玉眸。焉得好

    风从地起,倒垂帘卷上金钩。”

    佛印吟诗罢,东坡大笑。教左右卷上绣帘,唤出那女孩儿,从里面走出来,

    看着佛印,道了个深深万福。那女孩儿端端正正,整容敛袂,立于亭前。佛印把

    眼一觑,不但唱得好,真个生得好!但见:娥眉淡扫,莲脸微匀。轻盈真物外之

    仙,雅淡有天然之态。衣染鲛绡。手持象板,呈露笋指尖长;足步金莲,行动凤

    鞋弓小。临溪双洛浦,对月两嫦娥。好好好,好如天上女;强强强,强似月中仙。

    东坡唤院子斟酒,叫那女孩儿近前来,“与吾师把盏。”学士道:“此女小

    字琴娘,自幼在于府中,善知音乐,能抚七弦之琴,会晓六艺之事。吾师今日既

    见,何惜佳作。”佛印当时已自八分带酒,言称告回。琴娘曰:“禅师且坐,再

    饮几杯。”佛印见学士所说,便拿起笔来,又写一词,词名《蝴恋花》:“执板

    娇娘留客住,初整金钗,十指尖尖露。歌断一声天外去,清音已遏行云住。耳

    有姻缘能听事,眼见姻缘,便得当前觑。眼耳姻缘都已是,姻缘别有知何处?”

    佛印写罢,东坡见了大喜。便唤琴娘就唱此词劝酒,再饮数杯。佛印大醉,不知

    词中语失。

    天色已晚,学士遂令院子扶入书院内,安排和尚睡了。学士心中暗想:“我

    一向要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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