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西、辽东等边镇均已大体陷落,一时无力收复。而燕京孤悬北方,四周险要关隘又丧失大半,漕运、海运皆有断绝之危,实在难以坚守。为保御驾安泰,朝廷遂放弃燕京,南迁金陵,改名为南京。而在南京兴建宫殿、安置宗室贵戚,又hua费甚多,那些西洋借款也就这样用光了……”
皱着眉头听到这一节,完颜德昭也不由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在这之后所生的一系列事情,他这个大金天子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朝廷南迁之后不久,已经三面受敌、守备空虚的燕京孤城,便被轻易攻陷。然后,无数图坎铁骑涌入中原,迅扫dang了河北、山东等地,并且连年深入南下袭扰,将辽阔的中原腹地搅得支离破碎。前线官军屡战屡败,名城重镇接连失陷,仓促布置的江淮防线也被轻易突破,整个江北处处烽火。
在战局最危急的时候,深入南征的图坎铁骑,甚至一度打下了隔江相望的扬州城,bī得南京城中连续戒严数月,王公贵戚的子弟也被征入伍组织江防,朝廷上下更是人心惶惶,整个王朝都处于崩溃边缘。
直到十余年之前,这一任的帖木尔可汗改变了攻击重点,chou调主力部队西征异域,导致图坎南征军的前线兵力严重不足,暂时无力进一步南下,甚至被迫向北收缩。然后,在中原又有齐、秦、魏三大藩镇先后兴起,将战线慢慢推到了黄河沿岸,南方的朝廷才得以暂时避开兵火、勉强苟安。
但即便如此,大金朝实际能够控制的范围,也因此rì益萎缩,如今大概只剩下了东南数之地省,其余较为偏远的行省,都在战1uan之中逐渐出现了割据自治的苗头——从而沦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江南xiao朝廷。
而朝廷官军在近年来的几次试探xìng北伐,同样全都是以惨败而告终,几乎没能从敌人手中收回一寸失土,反倒是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钱粮,也全部都给消耗得干干净净。
时局已然败坏若此,年轻的康德皇帝完颜德昭陛下纵然再有什么想法,一时也是有心无力。
但是,对于这笔仿佛是从天上突然掉下来的巨额外债,他还是感到从心底里就根本无法接受。
“……嗯,费爱卿啊,照你所说,当初父皇和皇祖父借贷这几笔洋债,也确实是无可奈何。只是这事情都已经过去足足二十年了,为何朕此前都一直毫无所知呢?”
“……启奏圣上,这向西洋人借贷外债,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朝廷一直以来都是秘而不宣,即使偶尔不得不提起,也只说是海外属国的‘报效’,民间几乎无人知晓。”
费立国大学士对皇帝如此解释说道,“……之前的几笔先期还款,全都没有从国库里拨银子,而是用扩大上海道各国租界的办法,拿土地来充抵的。当时陛下的年龄还xiao,恐怕早已忘了……但是到了现在,最后的还债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朝廷这边实在是没法再拖下去,也只好拿出来讨论了。”
他苦笑一声,转身对众位臣僚摊了摊手,然后又回过身来,“……想要还钱的话,国库里是决计拨不出这许多银两的,就是分十年都不成若是不还债,让西洋列国拿去了抵押品,也实在是万万不成的……”
费立国大学士一边垂头丧气地如此说着,一边向皇帝递上了一卷关于借款条约的简略纪要——在各项条约的抵押物条目下面,都已经被他预先划上了醒目的红线。
“……嗯,让朕看看,借款以港口为抵押,计有上海、舟山、台州、温州……镇江?江yīn?”
康德皇帝完颜德昭刚刚摊开这卷纪要,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完,就已经惊骇得跳了起来,“……那些别处的港口倒也罢了,可镇江、江yīn这等扼守长江的京畿要害,又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给抵押出去?”
“……咳咳,陛下,那个……那时候的朝廷还在燕京……”
听了费立国大学士的xiao声解释,康德皇帝顿时一愣,随即便不由得摇头叹气,“……唉,早知道会有今天的话,就该拿天津、沧州、锦州这些地方来做抵押,现在就可以让他们问图坎人去要了……”
“……还有,陛下,朝廷的关税、盐税都被抵押了两遍,就是要偿还,也不知该给谁……”
“……好了好了,关税和盐税乃是朝廷命脉,岂可轻易jiao出?此议勿需再提”
康德皇帝非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关于此事,在朕过来之前,想必诸位都已经商量过了,不知诸位爱卿对此有何见解?能否尽快议一个章程出来,给朕参详参详?”
堂下众臣听得此言,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愿意挑头出来承受皇帝的怒火……最后还是直接负责此事的理藩院尚书,实在推辞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出列,俯身跪奏道,“……启禀皇上,有关此事,臣已经与西洋诸国使者磋商过多次,一切威胁利you皆已用上,只求延期续借。然则西洋诸国如今也都是资金紧缺、急需用钱,故而坚持不肯宽限时rì……恕臣无能,还请皇上圣明、乾刚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