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转养舅氏张轲家。然轲甚贫窭,后躬
亲劳苦。炀帝为晋王时,高祖将为王选妃于梁,遍占诸女,诸女皆不吉。岿迎后
于舅氏,令使者占之,曰:“吉。”于是遂策为王妃。
后性婉顺,有智识,好学解属文,颇知占候。高祖大善之,帝甚宠敬焉。及
帝嗣位,诏曰:“朕祗承丕绪,宪章在昔,爰建长秋,用承飨荐。妃萧氏,夙禀
成训,妇道克修,宜正位轩闱,式弘柔教,可立为皇后。”帝每游幸,后未尝不
随从。时后见帝失德,心知不可,不敢厝言,因为《述志赋》以自寄。其词曰:
承积善之余庆,备箕帚于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将负累于先灵。乃夙夜而匪
懈,实寅惧于玄冥。虽自强而不息,亮愚朦之所滞。思竭节于天衢,才追心而弗
逮。实庸薄之多幸,荷隆宠之嘉惠。赖天高而地厚,属王道之升平。均二仪之覆
载,与日月而齐明。乃春生而夏长,等品物而同荣。愿立志于恭俭,私自竞于诫
盈。孰有念于知足,苟无希于滥名。惟至德之弘深,情不迩于声色。感怀旧之余
恩,求故剑于宸极。叨不世之殊盼,谬非才而奉职。何宠禄之逾分,抚胸襟而未
识。虽沐浴于恩光,内惭惶而累息。顾微躬之寡昧,思令淑之良难。实不遑于启
处,将何情而自安!若临深而履薄,心战栗其如寒。夫居高而必危,虑处满而防
溢。知恣夸之非道,乃摄生于冲谧。嗟宠辱之易惊,尚无为而抱一。履谦光而守
志,且愿安乎容膝。珠帘玉箔之奇,金屋瑶台之美,虽时俗之崇丽,盖吾人之所
鄙。愧絺绤之不工,岂丝竹之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恶之由己。荡嚣烦之俗
虑,乃伏膺于经史。综箴诫以训心,观女图而作轨。遵古贤之令范,冀福禄之能
绥。时循躬而三省,觉今是而昨非。嗤黄老之损思,信为善之可归。慕周姒之遗
风,美虞妃之圣则。仰先哲之高才,贵至人之休德。质菲薄而难踪,心恬愉而去
惑。乃平生之耿介,实礼义之所遵。虽生知之不敏,庶积行以成仁。惧达人之盖
寡,谓何求而自陈。诚素志之难写,同绝笔于获麟。
及帝幸江都,臣下离贰,有宫人白后曰:“外闻人人欲反。”后曰:“任汝
奏之。”宫人言于帝,帝大怒曰:“非所宜言!”遂斩之。后人复白后曰:“宿
卫者往往偶语谋反。”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势已然,无可救也。何用言之,
徒令帝忧烦耳。”自是无复言者。及宇文氏之乱,随军至聊城。化及败,没于窦
建德。突厥处罗可汗遣使迎后于洺州,建德不敢留,遂入于虏庭。大唐贞观四年,
破灭突厥,乃以礼致之,归于京师。
史臣曰:二后,帝未登庸,早俪宸极,恩隆好合,始终不渝。文献德异鸠,
心非均一,擅宠移嫡,倾覆宗社,惜哉!《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高祖之不能敦睦九族,抑有由矣。萧后初归藩邸,有辅佐君子之心。炀帝得不以
道,便谓人无忠信。父子之间,尚怀猜阻,夫妇之际,其何有焉!暨乎国破家亡,
窜身无地,飘流异域,良足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