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停下来,扶住楼梯扶手,深吸了一口气,说:“好了!”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陈友俊对小开心说:“小开心,我们去见爷爷奶奶咯!”然后,他迈着比张盈轻快得多的步伐跨上了楼梯。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陈友俊的父母。
陈友俊的爸爸叫陈建国,55岁,母亲叫钟秀兰,54岁。两人都是Y城人。他们的成长背景相似:出生于工人阶级家庭,成长在新中国初期,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初中没毕业,后来参加招工,成了Y城石化厂的一员。当时的那个神气劲儿啊,甭提有多高兴了!进石化厂一年不到,他们俩经人介绍认识了,处了两年之后就结婚了。陈建国是一个很老实本分的人,没有多少花花肠子,但是脑子不笨,技术工作做的很好。他一天到晚在家里都不太说话,所以,从小陈友俊总是听他妈妈在念叨他爸爸,而他爸爸总是“听指挥”,像个木偶人般做着接到的“指令”分派的任务。但是钟秀兰就不一样了。她是一个相当精明能干的女人,家里家外的一切重大事宜几乎都由她来决定。她经常说她的命真苦,丈夫是个不争气的人,一切都要由她来操劳;儿子让她觉得很是骄傲,在众人面前挣足了面子,可是,儿子离她太远了,她难得见到他一面,如果她当初还生了一个女儿就好了……所以,可以想见,张盈这一路风险系数大了一点,前途未卜啊!偏偏陈友俊一心想给他父母一个惊喜,没有给他父母透露一点点信息。
这一些张盈事先当然不可能知道,陈友俊出于对父母的爱的信任也没觉得这些会构成多大的阻碍。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轻视了他妈妈的意志力和事情的复杂性。
事情的不和谐从刚一开始就初现端倪了。
从第一眼看见站在门口的陈友俊的父母开始,张盈就感觉不太友好,因为他妈妈的眼光过于锐利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张盈知道这是在掂量她到底有几斤几两,配不配得上陈友俊。张盈的手紧握着,手心已经湿漉漉的了,额头上、鼻尖上全是密密沁出的汗水。她根本就不敢直视钟秀兰,只能低头紧盯着绞纽在一起的双手。
陈建国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茶。
坐下来之后,陈友俊开口了:
“爸、妈,不好意思,事先没有打个电话回家,我是准备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因为你们都已经催我结婚许多年了。其实我跟盈盈已经开始5年了,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们而已。我准备今年和盈盈结婚,所以才突然地带着她和我女儿一起回来看望您二老。”
小开心安静地坐在妈妈的膝头,张着一双大眼睛来回看着面前这两个陌生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根本就不对她笑。不过那个叫“爷爷”的人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还拍了拍她的头。
对于这一类“大事”,陈建国当然也不会率先发言并表态,实权在手的那个人是钟秀兰。陈友俊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是看着妈妈说这番话的。
钟秀兰没有看儿子,她看着张盈,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过一般了,远没有几天前出现的那个叫吴茵的女人的一半,她绝对是配不上她这么优秀的儿子的。如果让儿子娶这个女人,她和她儿子在左邻右舍面前会颜面扫地、抬不起头的。
钟秀兰问张盈:“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友俊并没有开口回答,他希望张盈能鼓起勇气抬起头来自己回答。
张盈头是抬起来了,不过她只是飞快地看了前面严厉的考官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我叫张盈,弓长张,……”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盈”字,说“暗香盈袖”或是“笑语盈盈暗香去”之类的话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她想了许久,可能是因为紧张吧,她一直没有想到该如何说清自己的名字。
钟秀兰早已不耐烦了。她对面前这个女人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其实这很容易理解,长期以来,她在家庭中的地位让她变得很是有些独断专行,说一不二,这使她越变越强悍精干。而张盈从小的经历使她性格很内向、很自卑,控制欲从来就不强。按理说婆婆们都会喜欢“听话温顺”的媳妇的,可是,偏偏钟秀兰认为她的儿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儿子,他一直以来就是她的骄傲:左邻右舍中没有谁的儿子考上了T大,而她儿子考上了,她儿子现在的工作也前途无量,待遇也好,这些都让她在社区里总是把腰杆子挺得很直很直,不说趾高气昂,至少也很是自信满满的。所以,儿子一直没有结婚她也不是太急,因为如今能配的上她儿子的好女人确实是很难找了,儿子肯定得慢慢找,宁缺勿滥嘛。可是,她翘首企盼了这么多年,如今盼来的却是这么一个货色,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没有一点气质!这种女人在大街上随便一挑就是一大把,打折销售她都嫌贵,又怎么能让她满意呢?!
想到这里,钟秀兰就更来气了:“肯定是这个女人耍了一些手段,勾引了我儿子,让我的傻儿子上了你的当!哼哼!我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决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哼!这个小丫头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想到这里,钟秀兰坐正了身体,十分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