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还不怕,便向这些管家
的要也就够了。我听见世翁的家人还有做知县的呢。”贾政道:“一个人若要使
起家人们的钱来,便了不得了,只好自己俭省些。但是册子上的产业,若是实有
还好,生怕有名无实了。”程日兴道:“老世翁所见极是。晚生为什么说要查查
呢!”贾政道:“先生必有所闻。”程日兴道:“我虽知道些那些管事的神通,
晚生也不敢言语的。”贾政听了,便知话里有因,便叹道:“我自祖父以来都是
仁厚的,从没有刻薄过下人。我看如今这些人一日不似一日了。在我手里行出主
子样儿来,又叫人笑话。”
两人正说着,门上的进来回道:“江南甄老爷到来了。”贾政便问道:“甄
老爷进京为什么?”那人道:“奴才也打听了,说是蒙圣恩起复了。”贾政道:
“不用说了,快请罢。”那人出去请了进来。那甄老爷即是甄宝玉之父,名叫甄
应嘉,表字友忠,也是金陵人氏,功勋之后。原与贾府有亲,素来走动的。因前
年挂误革了职,动了家产。今遇主上眷念功臣,赐还世职,行取来京陛见。知道
贾母新丧,特备祭礼择日到寄灵的地方拜奠,所以先来拜望。贾政有服不能远接,
在外书房门口等着。那位甄老爷一见,便悲喜交集,因在制中不便行礼,便拉着
了手叙了些阔别思念的话,然后分宾主坐下,献了茶,彼此又将别后事情的话说
了。贾政问道:“老亲翁几时陛见的?”甄应嘉道:“前日。”贾政道:“主上
隆恩,必有温谕。”甄应嘉道:“主上的恩典真是比天还高,下了好些旨意。”
贾政道:“什么好旨意?”甄应嘉道:“近来越寇猖獗,海疆一带小民不安,派
了安国公征剿贼寇。主上因我熟悉土疆,命我前往安抚,但是即日就要起身。昨
日知老太太仙逝,谨备瓣香至灵前拜奠,稍尽微忱。”贾政即忙叩首拜谢,便说:
“老亲翁即此一行,必是上慰圣心,下安黎庶,诚哉莫大之功,正在此行。但弟
不克亲睹奇才,只好遥聆捷报。现在镇海统制是弟舍亲,会时务望青照。”甄应
嘉道:“老亲翁与统制是什么亲戚?”贾政道:“弟那年在江西粮道任时,将小
女许配与统制少君,结褵已经三载。因海口案内未清,继以海寇聚奸,所以音信
不通。弟深念小女,俟老亲翁安抚事竣后,拜恳便中请为一视。弟即修数行烦尊
纪带去,便感激不尽了。”甄应嘉道:“儿女之情,人所不免,我正在有奉托老
亲翁的事。日蒙圣恩召取来京,因小儿年幼,家下乏人,将贱眷全带来京。我因
钦限迅速,昼夜先行,贱眷在后缓行,到京尚需时日。弟奉旨出京,不敢久留。
将来贱眷到京,少不得要到尊府,定叫小犬叩见。如可进教,遇有姻事可图之处,
望乞留意为感。”贾政一一答应。那甄应嘉又说了几句话,就要起身,说:“明
日在城外再见。”贾政见他事忙,谅难再坐,只得送出书房。
贾琏宝玉早已伺候在那里代送,因贾政未叫,不敢擅入。甄应嘉出来,两人
上去请安。应嘉一见宝玉,呆了一呆,心想:“这个怎么甚像我家宝玉?只是浑
身缟素。”因问:“至亲久阔,爷们都不认得了。”贾政忙指贾琏道:“这是家
兄名赦之子琏二侄儿。”又指着宝玉道:“这是第二小犬,名叫宝玉。”应嘉拍
手道奇:“我在家听见说老亲翁有个衔玉生的爱子,名叫宝玉。因与小儿同名,
心中甚为罕异。后来想着这个也是常有的事,不在意了。岂知今日一见,不但面
貌相同,且举止一般,这更奇了。”问起年纪,比这里的哥儿略小一岁。贾政便
因提起承属包勇,问及令郎哥儿与小儿同名的话述了一遍。应嘉因属意宝玉,也
不暇问及那包勇的得妥,只连连的称道:“真真罕异!”因又拉了宝玉的手,极
致殷勤。又恐安国公起身甚速,急须预备长行,勉强分手徐行。贾琏宝玉送出,
一路又问了宝玉好些的话。及至登车去后,贾琏宝玉回来见了贾政,便将应嘉问
的话回了一遍。
贾政命他二人散去。贾琏又去张罗算明凤姐丧事的帐目。宝玉回到自己房中,
告诉了宝钗,说是:“常提的甄宝玉,我想一见不能,今日倒先见了他父亲了。
我还听得说宝玉也不日要到京了,要来拜望我老爷呢。又人人说和我一模一样的,
我只不信。若是他后儿到了咱们这里来,你们都去瞧去,看他果然和我像不像。”
宝钗听了道:“嗳,你说话怎么越发不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