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贾母看了都说“好”,轻轻的与凤姐说道:“你去告诉姨太太,说:不是
虚礼,求姨太太等蟠儿出来慢慢的叫人给他妹妹做来就是了。那好日子的被褥还
是咱们这里代办了罢。”凤姐答应了,出来叫贾琏先过去,又叫周瑞旺儿等,吩
咐他们:“不必走大门,只从园里从前开的便门内送去,我也就过去。这门离潇
湘馆还远,倘别处的人见了,嘱咐他们不用在潇湘馆里提起。”众人答应着送礼
而去。宝玉认以为真,心里大乐,精神便觉得好些,只是语言总有些疯傻。那过
礼的回来都不提名说姓,因此上下人等虽都知道,只因凤姐吩咐,都不敢走漏风
声。
且说黛玉虽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紫鹃等在旁苦劝,说道:“事情到了这
个分儿,不得不说了。姑娘的心事,我们也都知道。至于意外之事是再没有的。
姑娘不信,只拿宝玉的身子说起,这样大病,怎么做得亲呢。姑娘别听瞎话,自
己安心保重才好。”黛玉微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紫
鹃等看去,只有一息奄奄,明知劝不过来,惟有守着流泪,天天三四趟去告诉贾
母。鸳鸯测度贾母近日比前疼黛玉的心差了些,所以不常去回。况贾母这几日的
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请太医调治罢了。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上下
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自料万无生理,
因紥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
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
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
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
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
他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
黛玉那里坐得住,下身自觉硌的疼,狠命的撑着,叫过雪雁来道:“我的诗
本子。”说着又喘。雪雁料是要他前日所理的诗稿,因找来送到黛玉跟前。黛玉
点点头儿,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不解,只是发怔。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
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
子给他拭了嘴。黛玉便拿那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处,说不上来,闭了眼。紫
鹃道:“姑娘歪歪儿罢。”黛玉又摇摇头儿。紫鹃料是要绢子,便叫雪雁开箱,
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瞧了,撂在一边,使劲说道:“有字的。”紫鹃这才
明白过来,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
歇歇罢,何苦又劳神,等好了再瞧罢。”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紥挣着
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却是只有打颤的分儿,那里撕得动。紫鹃早已知
他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儿,
掖在袖里,便叫雪雁点灯。雪雁答应,连忙点上灯来。
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谅他
冷。因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摇头儿。
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思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
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他。
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
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
紫鹃劝道:“姑娘这是怎么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
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他也要烧,连忙将身倚住黛玉,腾出手来拿时,黛玉又早
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撂,
不知何物,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
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
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
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