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跟着叔叔过日子。我叔叔婶子只要吃酒赌钱,我哥哥怕交给他们又花了,所
以每常得了,悄悄的烦了老妈妈带进来叫我收着的。”惜春胆小,见了这个也害
怕,说:“我竟不知道。这还了得!二嫂子,你要打他,好歹带他出去打罢,我
听不惯的。”凤姐笑道:“这话若果真呢,也倒可恕,只是不该私自传送进来。
这个可以传递,什么不可以传递。这倒是传递人的不是了。若这话不真,倘是偷
来的,你可就别想活了。”入画跪着哭道:“我不敢扯谎。奶奶只管明日问我们
奶奶和大爷去,若说不是赏的,就拿我和我哥哥一同打死无怨。”凤姐道:“这
个自然要问的,只是真赏的也有不是。谁许你私自传送东西的!你且说是谁作接
应,我便饶你。下次万万不可。”惜春道:“嫂子别饶他这次方可。这里人多,
若不拿一个人作法,那些大的听见了,又不知怎样呢。嫂子若饶他,我也不依。”
凤姐道:“素日我看他还好。谁没一个错,只这一次。二次犯下,二罪俱罚。但
不知传递是谁。”惜春道:“若说传递,再无别个,必是后门上的张妈。他常肯
和这些丫头们鬼鬼祟祟的,这些丫头们也都肯照顾他。”凤姐听说,便命人记下,
将东西且交给周瑞家的暂拿着,等明日对明再议。于是别了惜春,方往迎春房内
来。
迎春已经睡着了,丫鬟们也才要睡,众人叩门半日才开。凤姐吩咐:“不必
惊动小姐。”遂往丫鬟们房里来。因司棋是王善保的外孙女儿,凤姐倒要看看王
家的可藏私不藏,遂留神看他搜检。先从别人箱子搜起,皆无别物。及到了司棋
箱子中搜了一回,王善保家的说:“也没有什么东西。”才要盖箱时,周瑞家的
道:“且住,这是什么?”说着,便伸手掣出一双男子的锦带袜并一双缎鞋来。
又有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字帖儿。一总递与凤姐。
凤姐因当家理事,每每看开帖并帐目,也颇识得几个字了。便看那帖子是大红双
喜笺帖,上面写道:“上月你来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意。但姑娘未出阁,尚
不能完你我之心愿。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张妈给一信息。若得在园内一见,
倒比来家得说话。千万,千万。再所赐香袋二个,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
略表我心。千万收好。表弟潘又安拜具。”凤姐看罢,不怒而反乐。别人并不识
字。王家的素日并不知道他姑表姊弟有这一节风流故事,见了这鞋袜,心内已是
有些毛病,又见有一红帖,凤姐又看着笑,他便说道:“必是他们胡写的帐目,
不成个字,所以奶奶见笑。”凤姐笑道:“正是这个帐竟算不过来。你是司棋的
老娘,他的表弟也该姓王,怎么又姓潘呢?”王善保家的见问的奇怪,只得勉强
告道:“司棋的姑妈给了潘家,所以他姑表兄弟姓潘。上次逃走了的潘又安就是
他表弟。”凤姐笑道:“这就是了。”因道:“我念给你听听。”说着从头念了
一遍,大家都唬了一跳。这王家的一心只要拿人的错儿,不想反拿住了他外孙女
儿,又气又臊。周瑞家的四人又都问着他:“你老可听见了?明明白白,再没的
话说了。如今据你老人家,该怎么样?”这王家的只恨没地缝儿钻进去。凤姐只
瞅着他嘻嘻的笑,向周瑞家的笑道:“这倒也好。不用你们作老娘的操一点儿心,
他鸦雀不闻的给你们弄了一个好女婿来,大家倒省心。”周瑞家的也笑着凑趣儿。
王家的气无处泄,便自己回手打着自己的脸,骂道:“老不死的娼妇,怎么造下
孽了!说嘴打嘴,现世现报在人眼里。”众人见这般,俱笑个不住,又半劝半讽
的。凤姐见司棋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倒觉可异。料此时夜深,且不
必盘问,只怕他夜间自愧去寻拙志,遂唤两个婆子监守起他来。带了人,拿了赃
证回来,且自安歇,等待明日料理。谁知到夜里又连起来几次,下面淋血不止。
至次日,便觉身体十分软弱,起来发晕,遂撑不住。请太医来,诊脉毕,遂
立药案云:“看得少奶奶系心气不足,虚火乘脾,皆由忧劳所伤,以致嗜卧好眠,
胃虚土弱,不思饮食。今聊用升阳养荣之剂。”写毕,遂开了几样药名,不过是
人参、当归、黄芪等类之剂。一时退去,有老嬷嬷们拿了方子回过王夫人,不免
又添一番愁闷,遂将司棋等事暂未理。
可巧这日尤氏来看凤姐,坐了一回,到园中去又看过李纨。才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