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将一根玉簪,击作两段,“一句不真,就如这簪子!”说着,回房去了,真个竟
非礼不动,非礼不言起来。贾琏无了法,只得和二姐商议了一回家务,复回家与
凤姐商议起身之事。一面着人问茗烟,茗烟说:“竟不知道。大约未来,若来了,
必是我知道的。”一面又问他的街坊,也说未来。贾琏只得回复了二姐。至起身
之日已近,前两天便说起身,却先往二姐这边来住两夜,从这里再悄悄长行。果
见小妹竟又换了一个人,又见二姐持家勤慎,自是不消记挂。
是日一早出城,就奔平安州大道,晓行夜住,渴饮饥餐。方走了三日,那日
正走之间,顶头来了一群驮子,内中一伙,主仆十来骑马,走的近来一看,不是
别人,竟是薛蟠和柳湘莲来了。贾琏深为奇怪,忙伸马迎了上来,大家一齐相见,
说些别后寒温,大家便入酒店歇下,叙谈叙谈。贾琏因笑说:“闹过之后,我们
忙着请你两个和解,谁知柳兄踪迹全无。怎么你两个今日倒在一处了?”薛蟠笑
道:“天下竟有这样奇事。我同伙计贩了货物,自春天起身,往回里走,一路平
安。谁知前日到了平安州界,遇一伙强盗,已将东西劫去。不想柳二弟从那边来
了,方把贼人赶散,夺回货物,还救了我们的性命。我谢他又不受,所以我们结
拜了生死弟兄,如今一路进京。从此后我们是亲弟亲兄一般。到前面岔口上分路,
他就分路往南二百里有他一个姑妈,他去望候望候。我先进京去安置了我的事,
然后给他寻一所宅子,寻一门好亲事,大家过起来。”贾琏听了道:“原来如此,
倒教我们悬了几日心。”因又听道寻亲,又忙说道:“我正有一门好亲事堪配二
弟。”说着,便将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发嫁小姨一节说了出来,只不说尤三姐
自择之语。又嘱薛蟠且不可告诉家里,等生了儿子,自然是知道的。薛蟠听了大
喜,说:“早该如此,这都是舍表妹之过。”湘莲忙笑说:“你又忘情了,还不
住口。”薛蟠忙止住不语,便说:“既是这等,这门亲事定要做的。”湘莲道:
“我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
裁夺,我无不从命。”贾琏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
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湘莲听了大喜,说:“既如此说,等弟探过姑娘,
不过月中就进京的,那时再定如何?”贾琏笑道:“你我一言为定,只是我信不
过柳兄。你乃是萍踪浪迹,倘然淹滞不归,岂不误了人家。须得留一定礼。”湘
莲道:“大丈夫岂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贫,况且客中,何能有定礼。”薛蟠
道:“我这里现成,就备一分二哥带去。”贾琏笑道:“也不用金帛之礼,须是
柳兄亲身自有之物,不论物之贵贱,不过我带去取信耳。”湘莲道:“既如此说,
弟无别物,此剑防身,不能解下。囊中尚有一把鸳鸯剑,乃吾家传代之宝,弟也
不敢擅用,只随身收藏而已。贾兄请拿去为定。弟纵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断不
舍此剑者。”说毕,解囊出剑,捧与贾琏。贾琏命人收了。大家又饮了几杯,方
各自上马,作别起程。正是:
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
且说贾琏一日到了平安州,见了节度,完了公事。因又嘱他十月前后务要还
来一次,贾琏领命。次日连忙取路回家,先到尤二姐处探望。谁知贾琏出门之后,
尤二姐操持家务十分谨肃,每日关门閤户,一点外事不闻。他小妹子果是个斩钉
截铁之人,每日侍奉母姊之余,只安分守己,随分过活。虽是夜晚间孤衾独枕,
不惯寂寞,奈一心丢了众人,只念柳湘莲早早回来完了终身大事。这日贾琏进门,
见了这般景况,喜之不尽,深念二姐之德。大家叙些寒温之后,贾琏便将路上相
遇湘莲一事说了出来,又将鸳鸯剑取出,递与三姐。三姐看时,上面龙吞夔护,
珠宝晶荧,将靶一掣,里面却是两把合体的。一把上面錾着一“鸳”字,一把上
面錾着一“鸯”字,冷飕飕,明亮亮,如两痕秋水一般。三姐喜出望外,连忙收
了,挂在自己绣房床上,每日望着剑,自笑终身有靠。贾琏住了两天,回去复了
父命,回家合宅相见。那时凤姐已大愈,出来理事行走了。贾琏又将此事告诉了
贾珍。贾珍因近日又遇了新友,将这事丢过,不在心上,任凭贾琏裁夺,只怕贾
琏独力不加,少不得又给了他三十两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