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众人都道:“罢,罢,罢!”
薛蟠道:“爱听不听!这是新鲜曲儿,叫作哼哼韵。你们要懒待听,连酒底都免
了,我就不唱。”众人都道:“免了罢,免了罢,倒别耽误了别人家。”
于是蒋玉菡说道:“女儿悲,丈夫一去不回归。女儿愁,无钱去打桂花油。
女儿喜,灯花并头结双蕊。女儿乐,夫唱妇随真和合。”说毕,唱道:
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娇,恰便似活神仙离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鸾凤,
真也着。呀!看天河正高,听谯楼鼓敲,剔银灯同入鸳帏悄。
唱毕,饮了门杯,笑道:“这诗词上我倒有限。幸而昨日见了一副对子,可
巧只记得这句,幸而席上还有这件东西。”说毕,便干了酒,拿起一朵木樨来,
念道:“花气袭人知昼暖。”
众人倒都依了,完令。薛蟠又跳了起来,喧嚷道:“了不得,了不得!该罚,
该罚!这席上又没有宝贝,你怎么念起宝贝来?”蒋玉菡怔了,说道:“何曾有
宝贝?”薛蟠道:“你还赖呢!你再念来。”蒋玉菡只得又念了一遍。薛蟠道:
“袭人可不是宝贝是什么!你们不信,只问他。”说毕,指着宝玉。宝玉没好意
思起来,说:“薛大哥,你该罚多少?”薛蟠道:“该罚,该罚!”说着拿起酒
来,一饮而尽。冯紫英与蒋玉菡等不知原故,云儿便告诉了出来。蒋玉菡忙起身
陪罪。众人都道:“不知者不作罪。”
少刻,宝玉出席解手,蒋玉菡便随了出来。二人站在廊檐下,蒋玉菡又陪不
是。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搭着他的手,叫他:“闲了往
我们那里去。还有一句话借问,
也是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那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
见。”蒋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儿。”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
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
子,将一个玉玦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琪
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
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
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这汗巾子是茜香国女国王所贡之物,夏天
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昨日北静王给我的,今日才上身。若是别人,我断
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
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递与琪官。二人方束好,只见一声大叫:
“我可拿住了!”只见薛蟠跳了出来,拉着二人道:“放着酒不吃,两个人逃席
出来干什么?快拿出来我瞧瞧。”二人都道:“没有什么。”薛蟠那里肯依,还
是冯紫英出来才解开了。于是复又归坐饮酒,至晚方散。
宝玉回至园中,宽衣吃茶。袭人见扇子上的坠儿没了,便问他:“往那里去
了?”宝玉道:“马上丢了。”睡觉时只见腰里一条血点似的大红汗巾子,袭人
便猜了八九分,因说道:“你有了好的系裤子,把我那条还我罢。”宝玉听说,
方想起那条汗巾子原是袭人的,不该给人才是,心里后悔,口里说不出来,只得
笑道:“我赔你一条罢。”袭人听了,点头叹道:“我就知道又干这些事!也不
该拿着我的东西给那起混帐人去。也难为你,心里没个算计儿。”再要说几句,
又恐怄上他的酒来,少不得也睡了,一宿无话。
至次日天明,方才醒了,只见宝玉笑道:“夜里失了盗也不晓得,你瞧瞧裤
子上。”袭人低头一看,只见昨日宝玉系的那条汗巾子系在自己腰里呢,便知是
宝玉夜间换了,忙一顿把解下来,说道:“我不希罕这行子,趁早儿拿了去!”
宝玉见他如此,只得委婉解劝了一回。袭人无法,只得系在腰里。过后宝玉出去,
终久解下来掷在个空箱子里,自己又换了一条系着。
宝玉并未理论,因问起昨日可有什么事情。袭人便回说:“二奶奶打发人叫
了红玉去了。他原要等你来的,我想什么要紧,我就作了主,打发他去了。”宝
玉道:“很是。我已知道了,不必等我罢了。”袭人又道:“昨儿贵妃打发夏太
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
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还有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说着命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