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就好,只是别多出来罢?”平儿笑道:“不丢万幸,谁
还添出来呢?”凤姐冷笑道:“这半个月难保干净,或者有相厚的丢下的东西:
戒指,汗巾,香袋儿,再至于头发,指甲,都是东西。”一席话,说的贾琏脸都
黄了。贾琏在凤姐身后,只望着平儿杀鸡抹脖使眼色儿。平儿只装着看不见,因
笑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我就怕有这些个,留神搜了一搜,竟一
点破绽也没有。奶奶不信时,那些东西我还没收呢,奶奶亲自翻寻一遍去。”凤
姐笑道:“傻丫头,他便有这些东西,那里就叫咱们翻着了!”说着,寻了样子
又上去了。
平儿指着鼻子,晃着头笑道:“这件事怎么回谢我呢?”喜的个贾琏身痒难
挠,跑上来搂着,“心肝肠肉”乱叫乱谢。平儿仍拿了头发笑道:“这是我一生
的把柄了。好就好,不好就抖露出这事来。”贾琏笑道:“你只好生收着罢,千
万别叫他知道。”口里说着,瞅他不防,便抢了过来,笑道:“你拿着终是祸患,
不如我烧了他完事了。”一面说着,一面便塞于靴掖内。平儿咬牙道:“没良心
的东西,过了河就拆桥,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贾琏见他娇俏动情,便搂着求
欢,被平儿夺手跑了,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淫妇!一定浪上人的火
来,他又跑了。”平儿在窗外笑道:“我浪我的,谁叫你动火了?难道图你受用
一回,叫他知道了,又不待见我。”贾琏道:“你不用怕他,等我性子上来,把
这醋罐打个稀烂,他才认得我呢!他防我像防贼的,只许他同男人说话,不许我
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他就疑惑,他不论小叔子侄儿,大的小的,说说
笑笑,就不怕我吃醋了。以后我也不许他见人!”平儿道:“他醋你使得,你醋
他使不得。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他了。”
贾琏道:“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
在我手里!”
一句未了,凤姐走进院来,因见平儿在窗外,就问道:“要说话两个人不在
屋里说,怎么跑出一个来,隔着窗子,是什么意思?”贾琏在窗内接道:“你可
问他,倒像屋里有老虎吃他呢。”平儿道:“屋里一个人没有,我在他跟前作什
么?”凤姐儿笑道:“正是没人才好呢。”平儿听说,便说道:“这话是说我呢?”
凤姐笑道:“不说你说谁?”平儿道:“别叫我说出好话来了。”说着,也不打
帘子让凤姐,自己先摔帘子进来,往那边去了。凤姐自掀帘子进来,说道:“平
儿疯魔了。这蹄子认真要降伏我,仔细你的皮要紧!”贾琏听了,已绝倒在炕上,
拍手笑道:“我竟不知平儿这么利害,从此倒伏他了。”凤姐道:“都是你惯的
他,我只和你说!”贾琏听说忙道:“你两个不卯,又拿我来作人。我躲开你们。”
凤姐道:“我看你躲到那里去。”贾琏道:“我就来。”凤姐道:“我有话和你
商量。”不知商量何事,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淑女从来多抱怨,娇妻自古便含酸。